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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引一邊好笑地打量眼前幾近死寂的少男少女,一邊有點焦急地幫他們想話題。

  須臾,她可算有了個主意,一吁氣道:“你們別這麼幹坐著。這樣,阿狸年紀大了,自己總懶得打理自己。你們一塊給它梳梳毛去,下人去弄它總不高興。”

  阿狸脾氣可大了,下人給它梳毛它就撓人,好像是覺得家裡人嫌棄它似的。

  “……好!”阿祐滯了一下立刻答應,然後他緊張地看向夕珊,夕珊臉紅紅的也睇睇他,接著點點頭,也說:“好……”

  .

  離皇長子府不遠的一方小院裡,香盈被阿祺拉進了院門,四處張望著,心緒十分複雜。

  “你別緊張,嫡母妃答應了的!”阿祺睇著她的神色一笑,接著又將她拽進了屋裡。

  香盈仍在發怔的目光冷不丁地觸到搖籃里的孩子,一剎那間,她連呼吸都停住了。

  “咿……”雲舒一雙大眼睛望望他們,便扶著搖籃的欄杆站起來,向阿祺伸著手,氣息很足地喊出一聲,“抱!”

  旁邊的奶娘笑著抱她出來,阿祺上前接過她,抱到香盈跟前:“讓你娘抱你,你娘可想你了。”

  香盈滿眼驚喜卻又有些無措地看著她,居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從來沒抱過雲舒。這孩子剛生下來,側妃就讓人把她送去了大公子那兒。後來阿祺回來,雖將這孩子接去了他的院子裡,可她那會兒正病著,情緒不聽使喚,府里便也沒讓她見過。

  阿祺離府之後孩子又被接去了正院,那時她雖然常能見見了,但因為身份尷尬的關係,不止王妃不好開口直言讓她跟孩子親近,她自己都不便多說什麼。

  眼下雲舒與她近在咫尺,香盈愣了好久,才伸手將她摟住。

  “呀呀!”雲舒開心地在她懷裡蹬著腿,香盈又怔了片刻後撲哧笑出聲:“雲舒,以後娘帶你睡,好不好?”

  “她小字叫阿籮。”阿祺道。

  香盈微訝,他避開她的目光,推她坐去旁邊的羅漢床上:“坐下歇著,我們慢慢說。”

  一家三口一同上了羅漢床,阿祺攬過香盈,雲舒歪在香盈身上。午後和暖的陽光從窗紙中透過來,斜映到地上,暖黃的光澤溫馨和煦,好像一切美好都攏在了這一方空間裡,一切不快都被隔絕在外。

  “父王母妃算是默許我們的事情了,沒有我先前所想的那樣糟糕。但是……你的身份當真不太好解決。”阿祺眼中有些歉意,“不是我們不給,實在是……我原也想過將我除了宗籍就能解決,但大哥三弟他們都說那樣鬧得太大,或許對你反倒不好。”

  “沒事的。”香盈抿著唇,點點頭,已然對此十分平靜,“那些無所謂,我們好好把阿籮帶大,日後怎麼樣日後再說。”

  香盈心裡忽地一點恐懼都沒有了。先前她總會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安,覺得自己將一切都寄托在旁人身上實在太傻,什麼都不由得自己左右,可又已沒有後悔的機會。

  那種感覺讓人心裡太沒底,饒是王妃待她再好,她也免不了會擔心如若有朝一日王妃煩了她了怎麼辦?王府把她趕走怎麼辦?到時她無處可去。

  現在……

  其實她依舊沒有什麼能自己左右的,她依舊清楚自己比不上京里那些有才有貌有本事的貴女們。但她真的不怕了,因為他待她真的好啊……

  她可以安下心來過日子裡,安下心和他一起在外面組建一個家、一起照顧雲舒。如果可以,她也會盡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如不出意外,她變得更好能讓她自己開心、讓他也開心;而若出點什麼意外,她稍稍有一點本事,或許便能出一點力。

  .

  光陰飛逝,轉瞬之間,天氣轉暖、變熱,而後最熱的時候又悄無聲息的過去,不知不覺就已到了八月。

  八月底時,皇長孫孟宏成年滿三歲,皇長子府為他大賀了一場。而後,震驚京城的,是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禮部安排了各樣儀程,冊立孟宏成為皇太孫。

  這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幾位親王與皇長子奪儲的事態尚未完全平息的時候,一道冊立儲君的聖旨越過皇長子,直接立了皇孫為儲。

  京里自不乏有人議論皇長子是不是失了聖心。但於孟君淮和謝玉引而言,這倒沒什麼可擔憂,皇上立皇太孫絕不可能沒和皇長子打商量;這個建議甚至還有可能是皇長子自己提的。

  可緊接著鬧起來的,是數位重臣要求賜死皇長子妃。

  理由明確且俗套——他們擔心有朝一日駕崩、皇太孫年幼不能主事,皇長子身體欠安……子弱母強,大權旁落。

  玉引一方面清楚皇長子待夕瑤好,帝後二人對夕瑤也好,清楚夕瑤絕不是那種會謀奪權勢的姑娘,但另一方面,她也清楚這件事一旦提起來,便不是皇上說不理就能不理的。

  畢竟呂雉、武曌之類的例子放在那兒,不論夕瑤和她們一不一樣,都是現成的說辭。

  怪讓人擔心的。

  玉引在府里靜聽了幾天外面的風聲後,便琢磨著往皇長子府遞個帖子,想去見見夕瑤。可帖子寫好還沒晾乾墨跡,趙成瑞就火燒火燎地闖了進來。

  趙成瑞稟說:“娘子,爺在前頭氣得摔東西了!”

  “怎麼了?”玉引蹙眉,“為的什麼事?”

  “為皇長子妃的事!”趙成瑞說著嘆氣,“前頭說是有位爺到咱府上……好像是太妃娘家張家的旁支遠親,王爺就見了。他給王爺出主意說這會兒正是表忠心的好時候,王爺該頭一個站出來大義滅親,請皇上賜死皇長子妃。還說您也是謝家人,王爺應該……應該……”

  趙成瑞說不下去了,玉引眉心一跳:“應該把我也賜死了?”

  “那倒不是。”趙成瑞縮了縮脖子,“說應該把您禁足在府裡頭,少和外頭打交道。”

  玉引:“……”

  這什麼糊塗人?!

  他誰啊他?!定太妃的娘家人她也見過不少位了,沒見過這麼……獨特的啊?!

  玉引哭笑不得,又問趙成瑞王爺摔了什麼了?

  趙成瑞說:“一把金絲楠木的太師椅……”

  趙成瑞又說:“直接掄那位爺臉上了……”

  玉引:“……”

  她很想說“掄得漂亮!”,盡力地板了板臉,頷首念了句:“阿彌陀佛。”

  然後她就趕緊往前頭趕,一邊趕一邊琢磨一會兒怎麼勸孟君淮。她現在的脾氣可沒剛還俗那會兒好了,那會兒她滿心的佛法禪語,他火氣再大她都能平淡地讓她冷靜,但現在……

  聽見這種事她都很想擼袖子打人!

  雖說“來者是客”,但你個客人在人家家裡算老幾!敢建議家裡當丈夫的把正妻禁足?!

  於是玉引一路上都在“不生氣不生氣”和“火冒三丈想打人”間循環往復,到了前宅趕到孟君淮書房前時,一抬頭看見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捂著額頭,滿臉是血,特別嚇人。

  “……”玉引正被這副面孔嚇得一皺眉,裡面孟君淮暴怒的聲音就傳來出來:“滾!來人,叫尤則旭來!把這小子給我扔張家族長門口去!讓他看著辦!”

  孟君淮氣得頭都大了,心說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母妃娘家還有這麼個投機取巧的貨?!

  丟人現眼!

  ☆、第209章 終章

  將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傢伙送了回去,這事好像就算有了了結。『樂『文『小『說但之後張家還是上門謝了幾次罪,孟君淮心情不好,一直應付得不咸不淡。張家心裡便難免不安生,到最後定太妃親自出馬,將孟君淮和玉引請進宮說道這事。

  定太妃皺著眉頭說:“行了,甭跟他們計較。張家也是這麼大一家子,旁支里出個急於求成的也不稀奇。你舅舅掌著戶部,事多人忙,你別讓他為這個操心了。”

  “嗤。”孟君淮冷笑,“我也沒心情為這個計較,可您想想那叫什麼話?我王府是我和玉引做主不是?哦,現下來個我見過沒見過面的母族人,進門就說讓我把玉引禁足?!”

  “謝家勢大,有了風吹糙動誰都想借謝家成事。”定太妃嘆了口氣,又看向玉引,“你也別生氣,這事即便是皇上提的,我和君淮也得替你攔著。一個不相干的人,你就當他是喝昏了頭說胡話。”

  玉引笑笑,應說自己不生氣。其實她也真的不生氣,從那天聽說這話起,她便覺得那人糊塗得可笑。後來又見那人被孟君淮打得頭破血流,更加想笑。

  這件事就此打住,孟君淮承諾說自己回府後會差人走一趟張家,稍作安撫,讓他們安心。而後二人便從永寧宮告了退,玉引看孟君淮臉色依舊不好就尋著話題逗他,說了大半路,他挑眉一瞥她:“行了,累不累?我沒事。”

  “那咱往皇長子那兒走一趟。”玉引牽住他的手,“我心裡不安生,總想去看看,你一道去更好一些。”

  孟君淮點頭答應下來,然則剛到宮門口,恰好碰見孟時衸和謝夕瑤進宮。

  玉引定睛一看,孟時衸的面色比孟君淮還糟糕,夕瑤也冷著張臉。待得碰了面,相互見了禮,玉引蹙了蹙眉:“怎麼了?這是有事?”

  孟時衸嘆了口氣,大顯不耐:“夕瑤的事,現下又鬧到乾清宮去了。幾位大人長跪不起,我索性帶她來一道說個清楚。”

  玉引和孟君淮面面相覷。

  兩方打了個商量,他們決定一道過去。玉引邊走邊腹誹這些個腐儒較起勁來也真討厭,有話好好說行不行?長跪不起這不是威脅人嗎?

  到了乾清宮前的廣場,他們抬眼一瞧:這是六部重臣全跪這兒了吧……

  孟時衸沉了口氣,正琢磨著讓夕瑤先去坤寧宮避一避,她卻先一步上了前。三人目光一凜趕忙跟上,聽得夕瑤冷聲吩咐宦官:“有勞通稟。”

  那宦官一縮脖子往殿中去,兩旁跪著的眾人則因夕瑤的到來而起了一陣騷動。在她走到殿門口時,一個聲音終於從背後響了起來:“不知皇子妃覲見何事?”

  “皇子妃來向皇上問安,輪的著你過問麼!”玉引聲色俱厲,正回過身要瞪那人的夕瑤頓時看向她,顯有吃驚。

  但玉引沒看她,仍冷睇著那人,輕笑著又道:“你們可真有意思,幾位親王奪儲的時候不見你們出來為皇權旁落操心。如今皇上立了皇太孫,你們就一個個跳出來擔心什么子弱母強了?遇著不敢惹的人你們就躲著,事情過去又要跑出來給自己立個牌坊?你當我們謝家人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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