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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年·完成

  吸飽憶香的平安扣放在林漾瑾臍上,上面的四根紅線的另一端分別系住她的手足腕,一隻潔白的凝憶香插在平安扣中的眼中,點燃。這是一瓶簡單單純的記憶,少女尋常的生活,隨著凝憶香的燃燒,平安扣沁出一陣陣基本沒有顏色的霧氣,又沒入林漾瑾體內。

  到時候,“未嫁”的池疏梅自會想辦法讓秦曄娶她過門。

  唯一讓我心情稍寧的是在明早再醒來之後,林漾瑾所受的誣陷也都不復存在了,全城都會忘了這件事,包括她自己。

  她將清譽看得那樣重,這倒確實是一件好事。

  一陣夜風從未闔緊的門fèng吹進,牆上的畫卷被吹得一響。畫中的女子美目盈盈,背後的紅楓絢麗奪目卻不及她。我低頭一嘆,池疏梅會消掉這所有關於林漾瑾的痕跡,自然也包括這幅畫。起身將那幅畫摘了下來,小心地卷好收起,這畢竟是兩個人的曾經。

  如果沒有池疏梅、沒有那樁子虛烏有的變故,類似的話大約還會有很多,不同的景致同樣的佳人。然後,該有那麼一天,幾個孩子圍坐在他們身旁,聽他們講遊歷各處的故事。

  沒機會了,因為池疏梅,也因為鎖香樓;

  因為池疏梅,更因為鎖香樓。

  .

  我走出林漾瑾的房間的時候,昭泊已等在院子裡了,見我一笑:“好了?”

  我輕一點頭。

  他將手裡的瓶子遞給我:“秦曄的。”秦曄的憶香,我接過那瓶子一驚:“這是……”

  是那隻瓶子,他們一起在蘊香館時,秦曄用來逗林漾瑾,林漾瑾怎麼也夠不到的瓶子。

  “我無意中在秦曄的房間裡看到這個,就洗乾淨用了。”昭泊解釋說。

  我撫摩著那瓶子上的青蓮紋,啞聲一笑:“真諷刺。”

  “什麼?”

  “林漾瑾聞了那瓶子香後說不好聞,太幽怨了。”我笑意苦澀,“當時只是隨口的一句評價,現在這樣看來,堪堪地不是好兆頭。”

  昭泊刮一刮我的鼻子:“越來越多愁善感,晚點再惆悵,還有很多正事要做。”

  我頜首。

  靈探們填飽了肚子也聚集到了秦府門口,將林漾瑾送回林府,我和昭泊也一同到了林府,在院子裡明目張胆地焚了那瓶給林家人配的憶香。池府那邊則交給了衛衍去做,只因我實在對這一家子人沒有好感——思想多陰暗的家庭才能教出池疏梅這樣陰狠毒辣又會做戲的好女兒啊?據說林家和池家還是世交,這絕對算交友不慎……

  .

  池疏梅按照計劃在收拾好秦府後回到了池家。

  天亮時,新的一年到來了,一切煥然一新,煜都人民的記憶煥然一新……

  經鎖香樓各位專業靈探接連不斷的來報,應該是沒出任何岔子:

  “林漾瑾卯時起床,與父母一起吃了早餐,現在正在練琴。”

  “池疏梅早起帶弟弟妹妹去走了親戚,現在正在逛集。”

  “去林家串門的人見到林漾瑾未顯有異。”

  “秦家一切如常,秦曄現在正在查帳。”

  一切如常,一切被我們玩弄於股掌。

  如此過了一天,靈探們暗中將這三家的一舉一動都做了記錄,細細回稟,並無任何差錯。傍晚時分,我們在韻合茶樓再度約見了池疏梅,一身未嫁少女的裝束。

  我心中不平,語氣難免顯得尖刻:“事已成,如夫人該是安心了?接下來該是等著秦曄去池家三媒六聘迎娶你過門了吧?”

  池疏梅對我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滿意地頜首一笑:“是,還多謝三位了。”她取出一沓銀票遞給昭泊,“公子點一點,有錯無錯?”

  昭泊數了一數:“無錯。”

  我心裡不快,昭泊看著也不甚開心,反正生意已結,也沒有多聊,就告辭離開了。

  .

  祁川還有事,我們要儘快趕去,在出城的路上,我看到林漾瑾正與父母一起在街上走著。新年的集市很是熱鬧,一家三口走走停停,其樂融融。

  他們都已經不記得了,忘乾淨了。

  唉,這也算很好。

  這樣的生意我和昭泊到底經歷得多了,心中難受也已習慣。反倒是衛衍,一路明顯沉悶,出城前買了壺酒,一路喝過去。我強笑調侃他:“所有要緊步驟都是我和師兄做的,怎麼你看著倒更虧心似的?”

  衛衍又昂首一灌,遂道:“若當年家中先祖沒有被余氏所救……我就不用和這虧心的生意扯上關係……”

  這是四百年前結下的淵源。余氏為創建鎖香樓,動用手中人脈,去各地尋找適合做靈探的人,多是死囚或是家中負債的,她替他們還債、救他們出獄,然後要求他們祖祖輩輩效忠鎖香樓。可我畢竟是現任樓主,衛衍如此直白地向我表達出這樣的厭惡還是讓我一驚。

  他喝得微醉了,但我知道還沒到不清醒的份上,他借著酒勁問我:“女公子,你也是女子,今日讓林漾瑾如此……你就不怕日後遭遇同樣的事?”

  “衛衍!”昭泊怒喝一聲,我向他搖搖頭,笑容平靜地告訴衛衍:“不怕,因為普天之下能做這生意的,也就我鎖香樓一家。”

  衛衍不怕死地又問:“不怕遭報應?”

  我笑意更濃,濃得讓自己心中煩厭:“不怕,因為這是生意,一個願買一個願賣罷了,旁的事與我們無關。”

  我說得無比篤定,不是為了有心噁心衛衍,只是為了用這種篤定讓自己接受這個說辭,然後麻木自己的良心,繼續去做這樣的生意。

  我想鎖香樓的歷任樓主,大抵都是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這章叫完成是指他們的生意完成不是夜如年這個故事完成啊!每個故事的最後一章都叫終章……這裡是阿簫的宮斗新坑提前了幾天開~求支持~~【文案】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為妻。孰料一夜變故生,她成了天子宮嬪。這不是她選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後宮的日子,註定是一條血路,為了這樣或那樣的目的,這裡的每個人都在爭、都在斗,每個人,都想博盡帝王寵……

  ☆、夜如年·終章

  祁川,同樣是一個讓我百感交集的地方,只因在讀完《踏青游》後,昭泊告訴我那劉原大概是祁川人。可細數鎖香樓一樁樁的生意,那麼多想不開自覺要我們煉走記憶的人,很多都是因為一點點小誤會無限擴大,直至無法承受。

  但願這次祁川的事不是秦家這種磨心的生意。

  月余後,我們進入了祁川境內。祁川身處大燕邊境,毗鄰靳頃領地,因此此處胡人極多。漢人所穿裳服多為“交領右衽”,大燕其他地方自然是右衽居多,可一進祁川,映入眼帘的幾乎有一半“左衽”,且其中很多人頭髮披散,弄得我一時很不適應。

  要去的是祁川的雀州,在祁川的西南邊,離靳頃簡直一線之隔,我看著眼前,估摸著那裡大約得有八成的“披髮左衽”了……

  祁川旬城門口,有兩名靈探急迎出來,向我們長揖行禮:“公子、女公子。”

  我掀開帘子輕蹙眉問:“怎麼這麼急?出什麼事了?”

  “兩位可算到了,祁川無事,煜都出事了。”

  煜都?我一驚:“可是秦府?”

  “是。”

  昭泊也是一驚,掀簾下車,卻示意我留在車上,向他們道:“旅途勞頓,送女公子去住處歇下,旁的事我來解決。”

  我猶豫一下,覺得在突發事情的解決上,昭泊確是比我在行許多,也不多言,點一點頭道:“師兄小心。”

  .

  在客棧安頓下來,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能出什麼事?明明各路靈探悉心觀察了一天確認無誤才找池疏梅確認付款給好評的啊……

  我在房間裡不安地走來走去,衛衍無語看我:“女公子,顛簸了一路你累不累?坐下來歇歇,有什麼問題也不是你這樣走來走去能解決的。”

  我繼續走來走去:“不不不,你不懂,這是技術專業上的問題,我必然要上心。”

  衛衍扶額:“那如果不是技術專業上的問題呢?剛才他們也沒說是技術專業上的問題啊……”

  我白他一眼:“那還能是什麼問題?總不能是秦曄暴斃了吧?”

  “……你積點口德吧。”

  這問題想來不小,我們一早到了旬城,昭泊晚上才回到客棧。他一進門,我就急忙拉住他問:“究竟出了什麼事了?”看看衛衍,又道,“總不能真是秦曄暴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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