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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願意代替沈漢,去偏僻荒涼,不存在全息地圖上的秘密研究所。因為他堅信沈漢要走一條更長的路。

  為了讓沈漢不錯過最關鍵的晉升機會,他願意用他的人生和沈漢交換。

  那一刻沈漢幾乎伸出手,想要捧起他的臉,在所有人面前吻他,但最終克制住。

  這是現實,而不是那種熱烈浪漫的立體電影。

  沈漢說,「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任務。」

  事到臨頭卻被莊燁代替。

  莊燁彎起嘴唇,「嗯,您是怎麼說服自己的,我也需要說服我自己。」

  沈漢不由得先笑,這才望著他說,「我幻想這個項目完成,我回來的那一天,我要對著你父親,莊總指揮說,『遇見您的兒子是這輩子發生在我身上的最幸運的事,我希望和他結婚』,」

  遇見我是發生在他身上最幸運的事,幸運得超過逃來聯邦,掙脫奴隸的身份。

  莊燁臉頰泛起紅暈,但仍保持鎮靜,「您知道,只要我同意就行了,您根本不需要向我父親徵求同意。」

  「我知道。」沈漢眨眼,「只是出於禮貌問問。另一方面,我對莊總指揮那時的臉色很感興趣。」

  他們都笑出聲,不遠處,校官帶著姓李的研究員走向軍用飛艦。

  那個三十出頭的女研究員穿著平庸的襯衣和套裙,齊耳短髮,平庸陌生的臉。

  但只需要一眼,沈漢認出她是誰。

  李玲研究員就是那位冶艷的瓦頓大學生物教授鍾佳期。

  聯邦不可能承認接受了叛逃帝國的鐘佳期,於是造出一個李玲。

  填充了眼窩,豐盈了臉頰,修改鼻頭和眼角,精緻的五官變得平凡,改頭換面,改名換姓,名字和長相都變得沒有半點出挑之處,扔到人堆里認不出來。

  「李玲」沖莊燁和沈漢點頭,扶著扶手登上軍用艦。她只有笑容還像那個鐘佳期,幾分神秘,幾分輕巧。

  莊燁說,「再見。」

  沈漢呼吸,「再見。」

  等到莊燁登上飛艦,駕駛員迅速拉下手柄,飛艦起飛。

  強風盤旋,透過艦窗,莊燁清晰地看見沈漢注視著他,人與飛艦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耳邊傳來「李玲」的聲音,「我還以為和我一起去生物研究所的是沈准將。」

  「本來是他,」莊燁聽見自己回答,「但是我對這個項目也很感興趣,我覺得我能夠勝任。」

  他在莊總指揮和衛敏存面前請命,他的父親莊總指揮大怒,卻無法挽回。

  事后庄毅問他,「你在報復我?」他幾個小時間像是老了十歲,顯示出英雄暮年的頹然。

  莊燁平靜地說,「您是個優秀的軍人,卻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親。我不是在報復您,您從小要哥哥做到最好,成為軍隊未來的領導者,他不在了,就這樣要求我。即使我知道我不是這個材料,我也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面旗幟。」

  這些話在他腦海中思考過無數次,說出來每個字都經過反覆演練。

  「但是終於有一天,我看見一面天生的旗幟,我看見一個我願意跟隨的人。我相信他是未來的聯邦軍隊需要的那種領導者,我不允許任何人毀掉他。」

  「我對費叔叔說過,如果他變質,我會親手終結他,我做得到對他開槍。但在那之前,他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他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李玲」輕飄飄地說,「那麼預祝以後共事順利。」

  莊燁不禁問,「您的臉?」

  他理解整容的必要性,只是很少有本就容貌出眾的人狠得下心把一張臉整成這樣。

  「李玲」一笑,「是我要求的,越一般越好。她不是不讓我招蜂引蝶嗎,頂著一張這樣的臉,她該能放心了。另一方面……變成這樣,不會再在實驗室被搭訕打擾,我終於可以專心研究了。」

  這個「她」指的是伍德小姐,她對她是真情還是假意,又是幾分真情幾分假意,難以看清。

  她看著莊燁,又道,「要是還想問什麼,不妨直接問。」

  莊燁說,「據我所知,您四歲就離開聯邦,一生中的絕大部分時間在帝國度過,為什麼忠誠於聯邦?」

  「李玲」又是一笑,「有一個民族,居住在邊境,沒有去過教廷,但每一代都會有人用步行的方式跨越大半個帝國,一步一步走去教廷朝聖。朝聖之旅充滿危險,大部分人死在路途中,每年只有一兩個人成功抵達教廷,但他們還是不放棄,因為教廷是他們的『聖地』。一個承認所有人生而平等的聯邦就是我的『聖地』。」

  飛艦升高遠去,沈漢站在原地,直到最後一點黑點都消失,頭頂晴空萬里。

  他在那一刻想起許多人,軍隊是聯邦的利器,真正讓這利器鋒利的是這些人的忠誠,是這些人作出每一個抉擇和犧牲。

  抉擇和犧牲造就利器的鋒芒,但其中的痛苦與艱難,恰好是最不能展示在人前的。

  許多人付出代價讓他能走下去,走得更遠,他不能辜負那些信賴。

  沈漢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通訊器響起,接通是寧則。

  「見到了,算是不留遺憾。」

  沈漢回,「多謝你的提醒,雖然提醒得不怎麼及時。」

  寧則嗤笑兩聲,正色道,「吳少將最多再干兩個月,你準備好升少將,接任第九基地艦隊長。」聽不見沈漢說話,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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