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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階公民?”

  “低階,階級。”呂冷冷笑道,“你不知道,他們的階級固化到什麼程度。他們最高貴的神侍,必須美貌俊逸,聰穎強健;最低賤的信徒,則醜陋粗鄙,愚笨可笑。新陸人,在培育基地就決定了他們的一生。”

  蕭解羽努力理解他話中含義,重複道:“培育基地?”

  “領袖提過,具體我也不清楚。”呂說,“你的造物者沒講過這些?”

  “沒有。”

  “他在哪裡?”

  蕭解羽慢吞吞說:“不知道。我在,找他。”

  呂說:“神殿侍者才擁有造物的資格。那群人終生享受最高等的待遇,不可能容忍任何人違背神的意願。你要找造物者,又說要反抗神殿。恐怕等你找到那天,他會拋棄你而選擇神。”

  蕭解羽抬頭看了看通天塔,說:“他不會。”

  “難道你以為侍者會放棄至高無上的權柄,跟一群叛神者顛沛流離?”

  蕭解羽沒有答話,下頜抵著膝蓋發呆。呂離他有幾步遠,等待夜幕降臨,驗證清醒劑的作用。

  靈犀鐲響了三聲,新陸人熙熙攘攘圍攏石碑。蕭解羽第二次見證這類景象,他從遠到近伺探那些狂熱的信徒,倏爾聞到一縷細弱的霧槐花香。

  蕭解羽差點克制不住衝進人群的衝動。呂發覺他神色不對,在旁告誡一句。蕭解羽四處張望,原來石碑以西有一棵隱蔽的霧槐古木。

  他深吸幾口氣,說不上失落還是頹喪。天地之大,要在新陸的追捕與壓迫中尋找刻意藏身的一個人,談何容易。

  蕭解羽再次看向通天塔,看向師尊曾經背離、如今不惜以命相搏的神殿。某一瞬間,他隱隱預感到,總有一天,他們會在高塔傾頹的廢墟下相見。

  孤鶴山最終接納了他。

  起先囑託他完成零零碎碎的瑣事,後來逐漸放任他接觸領袖與高層,再後來,孤鶴山唯一的一位造物,開始完成最擅長的任務,暗殺。

  千年征伐淬鍊的凜冽殺意,帶起新陸一場又一場混亂。呂偶爾說笑調侃他一定與神殿有血海深仇,然後他們面對面笑一笑,匆匆著手下一次任務。

  孤鶴山每一個人,都與神殿仇深似海。刻骨的恨與不甘將他們擰成一團,猶如尖刀刺入新陸的骨肉。

  然而他們的力量仍然弱小,方向仍然不甚明朗。神殿能輕易壓下任何一場暴·亂,同時迫得他們如敗家之犬四散奔逃。

  某一天,領袖找到他說,有一項極其重要的任務想交給他辦。

  領袖取出一枚晶片。這是他們花了大代價從二區偷取的機密。“寅”與“辰”已經聯手,領袖需要他將晶片傳遞給“辰”以供解析。

  “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只信任你的能力。”領袖說,“‘辰’想必也會派遣最頂尖的成員與你相見——你知道的,‘日’、‘月’,甚至有可能是他們的領袖。”

  蕭解羽接下任務,日夜兼程趕往“辰”臨時約見的六區。

  “寅”與“辰”交涉未深,月前雙方爆發過一次小型衝突,彼此仍不夠信任。這回領袖頂住壓力與其合作,兩方部下多有不滿。

  於是他們約在六區相見,約定於清晨祭祀神靈時混入信徒中,一人向北,一人朝南,只傳遞晶片,斷絕交換其他信息的可能。

  蕭解羽來得早。他已學會將自己偽裝成低階新陸人,穿著用以祭祀的深衣念誦禱文。他在心中確認幾遍“辰”會在何時何處哪行哪列出現,安心等待祭典開始。

  三刻鐘後,祭司如往常一般降下神跡。

  時值隆冬,祭台周圍一小片景色奇異,林麓峰巒祥光藹藹,祥花瑞草爭妍鬥豔。

  信徒頂禮膜拜後挪向祭台,蕭解羽混跡其中,一路往北行去。途徑山澗,又聞到一縷霧槐香。

  不,比霧槐更輕一分,更淡一分。

  氣息太過熟稔。他屏住呼吸,目光遙遙投向“辰”之所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小聲】昨天的

  第56章 造反精英隊

  “辰”所在的位置, 站立一位面貌平庸的青年。

  霧槐花的香氣極弱而淡。

  蕭解羽緊握右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十尺之遙。

  他目不斜視,跟隨人群跪拜神靈。

  十步,五步,一步。

  霧槐香近在咫尺。

  他們手心相觸。他捏緊晶片,蕭解羽捏緊他的指節。他反手回握,十指相扣。兩人停頓一瞬, 擦肩而過。

  他們夾雜在滾滾人潮中,各自向前。

  這一場祭典極為漫長。捱到撤饌,蕭解羽急急忙忙奔向南山。

  人海茫茫, 他一眼望見身著暗灰深衣的人影。那人隔著寒橋松柏回望於他,目光相觸,同時撥開人群向彼此走來。

  正當此時,孤鶴山安在他右腕上的晶片瑩瑩閃爍。蕭解羽低頭一看, 急忙拂下手袖掩去光華。再抬頭時,有人在師尊身側切切低語, 師尊回首看他,躑躅片刻,終於轉身離去。

  蕭解羽遠望他的背影消失於枯木霜花之中,摸了摸晶片, 亦轉身向北行去。

  朔風凜冽,天邊浮滿薄雲,想來將下一場大雪。

  孤鶴山出了大事。從古陸興起第一批起義軍開始,常有叛匪憑藉天險盤踞於此。神殿這一回花了大心血整治州區。

  蕭解羽回返孤鶴山時, 護衛隊剛剛離開三區。

  接下來又是長達一月的離散轉進。雪整日整日的下,壓塌了山巔半傾的古塔。

  偶爾得了空閒,蕭解羽開始與呂搭話,問及“辰”的那位領袖。呂說“辰”異軍突起,領袖穎悟絕人,手腕高明。如果定下合作,“寅”每年折損的人手起碼能打個對摺。

  蕭解羽靜靜聽著,眼神十二分溫情。

  呂極少見他這般姿態,心中滑過一瞬疑惑,轉念也就散了。

  世事太艱難,孤鶴山的人往往沒有心力關切另一個人。

  又一日,蕭解羽回到三區,領袖找到他說:“有件大事要你參與。”

  領袖說:“我們已經確定要與‘辰’互通有無。那位領袖提出雙方各派三人參與集會論議,最好分別是新陸人,古陸人,還有造物。”

  蕭解羽是孤鶴山唯一一個造物,他笑著說:“好啊。”

  領袖放心大半,繼續找另外二人商討。

  這件事定得很快。本來“辰”那邊模稜兩可曖昧不清,近日不知為何突然拋出橄欖枝,孤鶴山樂得承情,兩日後,一行三人便到了“辰”設在五區的密室。

  正是蕭解羽第一回來時師尊帶他潛入的暗室。

  暗室不復當時的空曠,櫥櫃之間密密匝匝堆滿物件。有人在前引路,再七拐八繞,抵達石室最隱秘的所在。

  石門緩緩開啟,蕭解羽瞑目屏息,淺淺勾出微笑,信步隨眾人入內。

  他們見到了“辰”鮮少露面的領袖。模樣二十來歲,外貌平庸,只一雙眼睛,深沉而斂著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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