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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寒駒說:“到了,我們下車吧。”

  紀安寧點頭。兩個人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人一樣牽著手下了車,紀安寧手心的汗已經少了,抬頭看著人還挺多的電影院,轉頭對傅寒駒說:“買好票了嗎?準備看什麼?”

  傅寒駒說:“可以先進去看看。”

  兩個人在售票大廳晃悠了一圈,選了白天那對夫妻強力推薦的愛情片,講的是青梅竹馬的初戀故事,和眼下浮躁的商業片很不一樣,這片子講述的愛情屬於細水長流、溫馨感人的類型。紀安寧和傅寒駒排隊選了票,還買了可樂和爆米花。

  紀安寧看著傅寒駒一手拿著爆米花一手拿著可樂,心裡有點想笑,又有點酸澀。

  傅寒駒從小和同齡人沒有話題,交到的朋友也很少,一些朋友間會一起去做的事傅寒駒基本都不會去做。他天生帶著種“他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氣場,很多人聚會時下意識會繞過他,倒是因為過於早熟,他常常被邀請到各種商政宴會上,周旋於那些年齡和他父親差不多大的“成功人士”之間。

  像這樣捧著爆米花和可樂走進觀影廳,對以前的傅寒駒來說幾乎是不會出現的事。

  他永遠和其他人再普通不過的生活格格不入。

  紀安寧又想起了許多年前一個人坐在鋼琴前的少年。那時她書包里背著其他女生寫給他的情書,但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只懵懵懂懂地看著他修長的十指落在琴鍵上,感覺那琴聲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傅寒駒也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時候她想,他喜歡彈鋼琴嗎?像她喜歡她父親的油畫一樣,他也喜歡他母親的鋼琴嗎?是自己覺得喜歡,還是想念他母親才喜歡?

  那時她連自己的想法都弄不清楚,自然更無法了解傅寒駒的想法——她只覺得傅寒駒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讓她挪不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偶爾她想呆在他身邊,哪怕安安靜靜誰都不說話;偶爾她想和他分享整個世界,包括她看到的所有東西和她所感受到的所有心情。

  他身上包裹著的堅冰也在逐漸融化。

  他們漸漸相互了解、相互接納、相互依賴。

  也許當初再給他們多一些時間、當初他們之間的意外能少一些,他們之間氤氳又朦朧的感情會慢慢發酵成真正的愛情。

  可是沒有也許。

  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那時她只想逃。

  一切不可能永遠都那麼剛剛好。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紀安寧和傅寒駒進了觀影廳。

  這場電影的宣傳大概還沒鋪開,又或者是旁邊的商業大片把人都吸引走了,看的人其實並不多,紀安寧和傅寒駒周圍都沒什麼人。他們落座之後把爆米花和可樂放下,觀影廳里的燈就被關掉了。

  觀影廳里黑黢黢一片。

  傅寒駒伸手握住紀安寧的手。

  黑暗之中,紀安寧覺得手背有些發燙。她忍不住轉頭看向傅寒駒。

  借著熒幕發出的光亮,紀安寧看見傅寒駒也在看著她。

  紀安寧覺得從聽到葉家老三說出“躁鬱症”三個字開始,有些東西就在她胸口炸開了。曾經的糾結、曾經的不解、曾經的傷心難過,在那一瞬間似乎變得毫無意義。她心裡只剩下最初的本能,想要靠近傅寒駒、想要擁抱傅寒駒、想要和傅寒駒變得親密無間——想要兩個人的世界都變得完整、想要兩個人都能擁有美好而幸福的未來。

  那是愛情嗎?

  可能不是的。

  那時她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情,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輾轉難眠,更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無法將目光移開。

  這樣的心情還沒來得及孵化成真正的愛情。

  紀安寧頓了頓,悄悄湊過去,往傅寒駒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一直與傅寒駒對視著,親上去的時候發現傅寒駒的目光明顯亮了一些。

  紀安寧臉頰有點燙,把目光轉回熒幕上。

  電影開始放映。

  那果然是個很悠長的故事。

  青梅竹馬的少年和少女情竇初開,對自己心中的愛意毫無知覺,兩個人相互吃著醋,卻又不明白那是因為愛情,像是困在籠子裡的小野獸一樣撲騰著,伴隨著酸酸澀澀的青春憂愁,終於從校園走向了禮堂。

  快要結局的時候長大成人的少年和少女親到了一起。

  那一吻像是帶著教學樓樓梯轉角的花香。

  傅寒駒將目光從熒幕上移開,抬手給紀安寧餵了一顆爆米花。

  紀安寧轉頭看他。

  傅寒駒俯身親了上。

  香香甜甜的爆米花在他們舌上來回碾轉。

  紀安寧嘗到了一絲絲甜意。

  這畢竟是在外面,紀安寧有點緊張,回吻得越發生澀,勾得傅寒駒更想一口把她吞掉。

  紀安寧伸手推他。

  傅寒駒不動。

  紀安寧再推。

  傅寒駒終於挪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紀安寧小聲說:“電影快放完了。”意思是觀影廳里的燈馬上要開了。

  傅寒駒想也不想就說:“我們再看一場。”

  紀安寧伸手掐他的腰。

  傅寒駒親了親她臉上淺淺的笑窩:“好吧,不看了。”

  這時電影的片尾曲響起。

  觀影廳里的燈倏然亮了起來。

  傅寒駒牽著紀安寧的手往外走。

  紀安寧感覺嘴巴里還留著那顆爆米花的味道。

  甜甜的。

  像是藏著電影裡那懵懂而又纏綿的悸動。

  第59章

  秋季接近尾聲,紀安寧和傅寒駒一起見了個特別的客人。那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約莫三十六七歲,身材瘦削, 有著灰藍色的眼睛和捲曲的褐色頭髮——他是A國著名的治療師喬納·布萊克恩。

  喬納他這次到華國來參加一次學術會議,順便來看看傅寒駒的情況。見紀安寧陪同著出現, 喬納好奇地打量了紀安寧許久, 才說:“我一直好奇誰能改變傅這樣的人。”

  喬納十分健談,與紀安寧說起與傅寒駒相識的過程。他們與其說是病患和治療師, 倒不如說是朋友。最初喬納的老師應邀去為傅寒駒母親治療,喬納跟著到了華國,當時就注意到傅寒駒情況不太對。

  後來傅寒駒母親去世, 喬納有意識地開導著傅寒駒。喬納說:“他是我見過的最難搞的患者。他永遠不會合作,不接受催眠, 不相信藥物,並且堅持自己沒有問題,從來不願意和我敞開心扉。”他無奈地嘆氣,“對我們心理治療師這一行來說, 還是得真正走進患者的心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

  傅寒駒看了喬納一眼。

  喬納沒有如他所願閉上嘴,反倒還欣慰地說:“看到你們現在這樣,我很高興。作為朋友, 這幾年我一直在為傅擔心,怕他出什麼問題。就在與你結婚之前,他還曾經打電話和我聊了許多次,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猶豫不決的傅。”

  紀安寧想到小半年前,傅寒駒帶她去登記結婚、讓她搬到現在的住處里、把宋姨叫過來照顧紀念和紀禹。那一系列動作迅速而果決,看不出絲毫猶豫,仿佛只有她一個人滿心茫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理不清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原來傅寒駒也猶豫過嗎?

  喬納說:“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傅居然瞞著我去找過別的治療師,還接受過全面的藥物治療。傅當時問我,他又生出了一些非常不好的想法,比如開始把人和事都往最惡劣的方向想,比如見到你之後覺得你已經有了別人,覺得你和你的母親一樣是個貪慕虛榮、攀龍附鳳的人。他說,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深深地被你吸引著,想要把你留在身邊。當時他問我,這樣是不是代表他又開始不正常了?”

  紀安寧看向傅寒駒。

  喬納朝紀安寧眨了一下眼,摸了摸臉頰旁微微翹起的褐色捲髮,笑著說道:“我當時就對他說,不,這很正常——這只是愛情之中最常見的妒忌。只要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用言語或暴力傷人,坦率地向對方說出自己的在意,它的存在會讓愛情的滋味變得更加甜蜜。”

  紀安寧說:“謝謝你一直以來對他的關心。”

  喬納說:“不用謝我,誰叫我有個這麼彆扭的朋友呢?他自己一點都不急,我在旁邊看著反而替他著急。”

  見過喬納之後,紀安寧放心了許多。傅寒駒的一些想法雖然還是與正常人有些區別,比如偶爾還是會出現一些極端的情緒,但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會讓它們對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

  入冬之後,蕭慕晴提議帶紀念和紀禹去看鳥。冬天北邊的候鳥南飛,到了南海岸便能看到大批大批的鳥兒遷徙過來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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