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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春天的故事

  冬去春來。

  日子恢復平靜。

  電視裡總在播放前線的新聞,都說戰局穩定了,仗打完了,大夥陸陸續續各回各家。

  陶鳴和沈顧正在研究一件大事。小甜餅的模具壞了:他們準備自己做一個。

  陶鳴和沈顧決定去森林挑木頭,狐狸先生告訴他們,獅子帶著外來的動物們到外面的草原去了。

  陶鳴爬到石頭上往外望,看見森林之外草原無邊無際,像綠色的波浪一樣守護著他們居住的小城。

  “草原好大啊!”陶鳴對狐狸先生說,“那我們豈不是見不到獅子先生了?獅子先生的鬃毛可好摸了,狐狸先生你有沒有摸過?”

  “沒有。”狐狸先生跟陶鳴一起遠眺了一會兒,才說,“我可以帶你們去找木頭。”

  陶鳴立刻忘了見不到獅子先生的惆悵,手腳並用地爬下石頭,非常紳士地問狐狸先生:“要我抱你下來嗎?”他好奇地看向狐狸先生蓬鬆的大尾巴,挺想抱在懷裡摸一摸。

  狐狸先生冷酷地拒絕了陶鳴的幫助,靈巧地跳下大石頭,帶著陶鳴和沈顧前往一個棄置的伐木場。那裡躺著許多被丟棄的木料,狐狸先生說:“就是這些,你們可以挑適合的用。”

  沈顧把背著的工具箱放下,先掏出兩個黑色口罩,自己戴一個,給陶鳴也戴一個。他挑挑揀揀,挑出硬度適宜,也足夠乾燥的木料,拿出小鋸子滋滋滋的鋸了起來。

  陶鳴在一邊搖旗吶喊:“馬上要鋸好了!”

  木料選好,工具收好,沈顧重新背上背包,帶著陶鳴離開森林。陶鳴揮手和狐狸先生道別:“等我們做好小甜餅再帶一些回來給狐狸先生你吃!”

  沈顧瞥了他一眼。

  陶鳴邁開腿飛快跟上。

  回去的路上遇到許多車,遠處還有飛機降落,飛機螺旋槳呼啦啦地颳起了風。陶鳴昂起腦袋好奇地張望,沈顧卻把他連帽衫上的帽子拉起來,往他腦袋上一蓋。陶鳴轉頭看向沈顧:“這是做什麼呀?”

  沈顧看了眼,淡淡道:“那邊的空公寓有人住了。”

  陶鳴這才發現車子和飛機都是開往公寓那邊的。上次他和沈顧去爬山的時候看到了,那兒有連片的公寓,都空著。陶鳴忍不住問:“那是給什麼人住的?”

  “給傷兵。”沈顧給陶鳴解釋,“那些車都是軍用車牌。”

  “原來是這樣。”陶鳴恍然,“那我們給他們做小甜餅吃好不好?”

  沈顧對上陶鳴黑漆漆的眼睛,點頭。

  回到陶鳴家,沈顧叫上高洋過來刻模板,有小狐狸模樣的,有小烏龜模樣的,也有烏貝模樣的,棕鼠、灰貓、獅子也都有,可愛極了。高洋學廚藝挺久,雕工很好,力氣也夠大,雕起模板來非常輕鬆。陶鳴蹲在一邊評價:“還是阿顧刻的好看,小甜餅也是阿顧烤的好吃。”

  高洋嘴角抽搐,懶得理他。

  春天了,大樹開始抽芽,鮮綠的嫩葉隨風舒展,接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消息。艱難的冬天過去了,原以為會十分漫長的戰爭也過去了,離開的人都陸陸續續歸來。大樹往屋裡看去,一群半大少年在裡面邊聊天邊做模具,畫面和諧又融洽。

  烏貝在窗邊吐著泡泡,對大樹說:“真煩,他們又開始吵吵鬧鬧了。”

  大樹並不理會,筆挺地站在帶著春寒的涼風中。烏貝看看大樹筆直筆直的枝幹,又看看大樹青綠青綠的葉子,半合著貝殼說:“無趣。”

  模具雕好,沈顧仔細做了處理,便可以用來做小甜餅了。最近超市的貨源開始補足,做小甜餅的材料要多少有多少,陶鳴和沈顧一起超市逛了一圈,最後超市的售貨員小哥哥自告奮勇地開著小三輪把他們和材料一起捎回家。沈顧看售貨員小哥哥這車不錯,問道:“你下班後可以開車過來一趟嗎?我們想送點小甜餅給新鄰居們,會付你錢。”

  售貨員小哥哥一口答應:“好啊,沒問題!錢就不用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沈顧沒再多說。

  下午沈顧開始烤小甜餅。陶鳴做包裝用的小盒子,買材料的時候他一起買的紙。第一批小甜餅烤好,陶鳴把熱乎乎的小甜餅盛進盒子裡,蓋上蓋子,往上面畫了一顆小紅心。

  沈顧看了眼,沒說什麼。到傍晚,烤好的小甜餅已經像小山那麼高。售貨員小哥哥下班過來了,擦了把汗,幫忙把小甜餅拎上車,突突突地開往新公寓那邊。

  新鄰居們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小孩。成年的男男女女果然和沈顧他們說的一樣是傷兵,很多不是傷了胳膊就是傷了腿,由家裡人照顧著。他們帶來的小孩大多怯生生的,眼底帶著沒有散去的驚慌和害怕。

  高洋他們早過來了,幫著清理屋子、修理水電之類的,忙碌得很。

  陶鳴和沈顧挨家挨戶給新鄰居們送小甜餅,新鄰居們遲疑著接下了,放在一邊,起身送走陶鳴和沈顧,關起門嘆氣。

  陶鳴懵懵懂懂地走在一片嘆息之中。外面窸窸窣窣地飄起了雨,灰色的雨霧籠罩著整個公寓區。他轉頭看去,沈顧走在他身邊,神色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卻儼然成了一片灰暗中唯一的鮮活存在。

  陶鳴說:“阿顧,我們可以做什麼嗎?”

  “做不了。”沈顧說。

  “喔,這樣啊。”陶鳴有些失望。

  走到最後一棟公寓前,陶鳴發現那種灰沉沉的感覺更為濃烈。他正要往裡走,門口守著的兵哥哥動了,伸手攔下了他:“請不要再往裡走,這裡不允許外人進出。”

  “為什麼啊?”陶鳴不解。

  “因為這裡住著的人比較特殊。”兵哥哥對上陶鳴黑亮的眼睛,沒有再繃著臉,而是耐心地解釋,“他們身體很不好。”

  “那為什麼不住醫院呢?”陶鳴忍不住問。

  “住醫院也沒有用。”兵哥哥眼睛裡有著痛苦和惋惜,“你們回去吧。”

  “那你幫忙把小甜餅給他們好嗎?”陶鳴把小甜餅塞到兵哥哥手裡,說道,“阿顧烤的,可好吃了,這幾份還熱著,小哥哥您也嘗嘗。”

  “好。”兵哥哥答應下來。

  陶鳴這才跟著沈顧離開。

  兩個小孩走遠,值守的兵哥哥和同伴說了一聲,拿著微溫的盒子往裡走。他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送完餅乾,才走進最後一間屋裡。床上坐著個清瘦的中年人,他的房間對著窗外,這批公寓建得急,沒來得及好好搞綠化,窗外光禿禿一片,殘餘著冬天的荒涼。

  “這是兩個孩子送來的。”年輕的士兵說道,“很小的兩個小孩。中午還過來一批,年紀也不大,幹活卻挺利索。這個地方被保護得很好,植被沒被破壞,天很藍,空氣很好。等您身體好些了,應該出去走走。”

  中年人接過盒子,看了眼上面的紅色心形。畫工並不好,心都畫得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反倒有點童趣。有的時候齊齊整整反而失了美感。他說:“我以為當兵的話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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