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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告知了父母,相攜出門去了韓琦家。王雱帶了帖子,門房掃上一眼便引他們入內。

  來了幾回,王雱與門房都挺熟了,往裡走時還問上一句“你孫子在蒙學學得怎麼樣了”。一聽到孫子,門房平凡普通的面孔頓時光亮起來,送王雱到前廳那兒還大有要繼續聊的趨勢。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本分,及時打住話題,恭謹地說韓相公就在裡頭候著。

  一入內,司馬琰就被領去見韓琦妻子,王雱則被引到書房。

  書房臨著院子,採光好,也正好能瞧見王雱夫妻倆進來時的情形。韓琦剛才就見著自家門房與王雱聊得很歡,面上簡直是熠熠生輝,絲毫沒有平日裡的老實木訥。韓琦讓王雱坐下,奇道:“剛看你和我的門房聊得挺好,都說了什麼?”

  王雱道:“沒聊什麼啊,就是在說他的孫子。老李叔那孫子我上回見了一回,機敏聰明,是根好苗子。人老了,可不就指著兒孫出息嗎?”

  韓琦知曉王雱沒說謊,略過了這話題,開始旁敲側推王雱都與官家聊了什麼,想看看有沒有提到過夢中之事。

  王雱聽著覺得韓大佬這人太壞,想刺探御前談話就刺探御前談話,整那麼多彎彎繞繞做什麼?

  王雱見韓琦神色慎重,不像是沒事找事,便也不瞞著,爽快地把所有對話都給韓琦說了。說完他還要鄙夷韓琦一句:“早說您想知道這個嘛,我直接寫齊整給您送來,哪用我帶阿琰跑一趟那麼麻煩!”不知道女孩子出門要做很多準備的嗎?

  韓琦一臉複雜地看著王雱。有時候他挺羨慕王安石生了這麼個會來事的兒子,別人外放歷練,他也外放歷練,他愣是能鬧騰得官家對他另眼相看。

  可聽完王雱在御前說的那些話,韓琦就沒那麼羨慕了。他懷疑,除了他媳婦之外,其他人在王雱這小子看來都是能坑就坑、能黑就黑的。誰家兒子能那麼膽大包天,興致勃勃地跑去官家面前揭自己爹的黑歷史,還順便添個黑料:我爹賊懶,筷子都不願多伸!

  上回韓琦就想說王雱那個自辨摺子了,你誇你爹就誇你爹,幹啥子還要寫“為了百姓幸福,我爹沒得洗澡”“我爹忙得啊連澡都沒時間洗”?

  韓琦知道王雱這人愛鬧歸愛鬧,說正事時還是很靠譜的,思量片刻便將官家所作之夢的前半段告訴王雱。

  王雱著實震驚了。這難道就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別人不知道,他和司馬琰卻是清楚的,細細算來不到百年之後,大宋就分了南北,北邊連片土地全部落入金人之手!

  若是官家他們去世之後沒早早投胎去,說不定真的會神色悲戚地看著金兵踏破大好河山。到那時別說收復燕雲,連如今的東、西、南、北四座都城都讓人糟蹋了。

  王雱安靜地坐在原處,沒有作聲。

  韓琦觀察著王雱的神情,看見王雱臉上實打實的震驚和隱隱的悲痛,已確定官家確實沒與他說過夢中之事。

  只是這小子別的時候喜歡鬧騰,這會兒倒是容易真情實意,瞧那模樣顯見是把官家的夢當預警了。

  韓琦記得上回與吳育閒談時,吳育提起王雱第一次去洛陽宮那日曾流露出別樣的神情。當文人的,最容易的就是懷古傷今,古往今來多少詩人都有過這樣的痛惜。

  尤其是王雱有個愛憂國憂民的爹,去年韓琦還看過王安石給官家上的萬言書,句句直指大宋要害,表示大宋已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官家身體每況愈下,精神也大不如前,折騰不了第二次慶曆新政,那份萬言書自是被壓下去了。

  韓琦毫不懷疑王安石會把自己發現的種種弊端、種種問題告訴王雱,甚至還把他擬定的一些變法章程告知王雱。

  有這樣的認知打底,王雱自是容易想到更多,聽到官家的預警之夢合該這樣:又是震驚,又是擔憂,又是痛惜。

  即便不太看得慣王安石那塊臭石頭,韓琦還是很愛惜王雱這個後輩的,自然不認見他當真困在那預警裡頭。韓琦道:“這只是夢的前半段而已。”他又把夢的後半段給王雱講了,問王雱是不是有和別人說過這樣的話。

  王雱聽了依然很震驚,甚至都有點想去找義海和尚或者邵雍搞搞封建迷信了。他確實和蘇軾他們在國子監里這樣扯過淡,可那純粹是學習壓力太大,他們吹吹牛逼解解壓。當時他很確定沒別人,怎地官家就能夢見這一段?

  韓琦確定了這事不是王雱整出來的,心中也頗有些震動。所謂的“君權神授”“受命於天”這種事,韓琦以前其實不太信,只是學來忽悠人的而已。可官家忽然做了這麼一個夢,他頓時變得不太確定起來。

  若夢的前半段是預警,後半段豈不是在說,王雱這些個半大小子是大宋未來的希望?

  這麼說雖說也沒什麼不對,他兒子韓忠彥當時都在場,他自然很願意相信他兒子也是未來的國之棟樑。可,平日裡這樣認為是平日裡這樣認為,當真出現在那樣玄乎的夢裡就很不一般了!

  雖則官家根本沒看清臉,但官家咬定是王雱,各方人證也都指向王雱,那這小子就是官家的“夢中人”無疑!

  韓琦覺得,這小子怕是真能躥上天去。

  不過即便將來躥上天又如何,在他們面前還不是晚輩?韓琦道:“行了,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該去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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