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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琰:“……”

  司馬光上回覺得王雱是個機靈孩子,人也乖巧,這才下帖子把王安石一家邀過來做客。聽了王雱這話,司馬光眉頭一跳,心底的警惕蹭蹭蹭地往上冒。這小子年紀雖小,卻是個男娃兒,再長大些可別打他女兒主意才好!

  沒錯,女兒才三歲,司馬光已經有了防狼之心了。

  沒辦法,張氏身體不適合受孕,生下女兒司馬琰時更是九死一生,差點一腳踏入鬼門關。大夫說了,張氏往後不可能再懷上了。這也就是說,往後司馬琰是他唯一的孩子。

  司馬光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既與張氏成了婚,他便打定主意與張氏相守一生。兩人唯一一次吵架,便是張氏得知自己不能再生育時提出要給他納妾。

  司馬光是不會納妾的,一家人過得好好的,再來個外人給生個孩子算什麼事?再說了,女兒沒什麼不好,至少司馬光覺得自己女兒乖巧可愛、聰明伶俐,論聰穎、論學東西快,哪家的兒郎比得過她?兩人因著納妾的事吵過一回,彼此間反倒更親近了,夫妻間如膠似漆、舉案齊眉,日子再圓滿不過。

  對兩人唯一的女兒,司馬光和張氏都如珠似寶地疼著。女兒剛會說話時,司馬光已經在心裡盤算著將來要怎麼給女婿來個九九八十一難,以免自家女兒嫁了不好的夫君。

  睨了眼還是個小豆丁的王雱,司馬光覺著是自己多心了,這么小的小娃娃能懂什麼?也就是小孩子隨口說那麼一句而已。

  司馬光才要開口誇誇王雱,卻見王雱把抱在懷裡的布包遞給自家女兒,開開心心地說:“這是我給你備的禮物,我們找個地方玩吧,不給他們看!”

  司馬光:“……”

  王安石拿王雱沒辦法,只得把出門前的對話給司馬光學了一遍,直搖頭:“這小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把《論語》里的顏淵篇也看了。”

  司馬光看了看王雱那小胳膊小腿,暫且放下警惕,由著王雱把自家女兒拐到外頭的台階上玩兒了。

  都是三歲小孩,王雱和司馬琰都不講究,都一屁股往門前的青石台階上坐去,就是王雱坐得瀟灑些,司馬琰坐得斯斯文文。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沒感慨什麼世事真奇妙。王雱小聲問:“我歷史學得不好,你學得好嗎?”

  司馬琰歷史也不好,她的天賦點都加在醫學上了,別的領域都不太了解,甚至連怎麼和人相處都不太會。前世就有不少同事說她很高冷,不愛理人,難追得很。事實上司馬琰根本沒感覺出他們在追她。她平時話少,只是想花更多時間在臨床研究上面而已。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沒辦法,想要在某個領域出頭,必然要放棄另外一些東西,有得就有失,沒什麼好多的。司馬琰想了想,說:“因為我們家也姓司馬,所以我對我爹的事知道一些,比如他後來編撰了《資治通鑑》、當了宰相。對了,他是守舊派的先鋒,”司馬琰望向王雱,“而你爹,是變法派的領頭人。”

  “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妙。”王雱對歷史上的“王安石變法”的了解僅止於“王安石變法”這五個字,還有就是變法的結果:失敗了。如果一個人的思想比時代超前一步,那他可能會成為偉人;如果一個人的思想比時代超前無數倍,那他只會被認為是瘋子。變法失敗了,變法派和變法派的領頭人會有什麼結局著實在明顯不過。王雱不由嘀咕,“這樣的話,我爹和你爹豈不是死敵?”

  司馬琰點頭,和王雱齊齊往屋裡看去。這會兒司馬光和王安石已經聊上了,兩個人都是學問廣博之人,聊得頗為開懷,眉宇齊齊舒展,不時還相互給對方杯里續茶。

  “不像啊。”王雱說。

  “是不像。”司馬琰贊同。

  這架勢說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都不為過,哪裡像是死敵的樣子。王雱比司馬琰又多點兒人情往來的經驗,說道:“人是會變的,現在是這樣,以後可能是另一個樣。”

  司馬琰點頭。

  王雱又和司馬琰探究起身體變小後的各種變化。王雱說:“我總覺得變小之後,我的心智和性格都變幼稚了,有時候明知道我爹在使激將法我還是忍不住和他槓。”

  “正常的,”司馬琰說,“不管你戴著的記憶是多少歲,人得服從身體的狀態。我們現在還小,神經系統還沒發育完全,激素水平也和成年時不一樣,自然會影響你的思維和心理狀態。”她遲疑地看向王雱,“和你第二次見面時我就想說,你可能經常壓抑自己,強迫自己表現得足夠優秀。你時刻都像一根繃緊的弦,力求讓自己向所有人展現最好的一面。剛過來時我就在想,你如果也和我一樣有機會再一次經歷童年階段的話,你可能會變成個熊得不得了的熊孩子。”

  王雱:“……”

  王雱忍不住說:“沒想到你還兼修心理學啊!”

  而且學得還賊好,基本都給她說對了。前世他的童年一直在知識的海洋里遨遊,從來沒偷過懶,從來沒和同齡人一樣到處玩鬧。哪怕他天性之中有著頑劣又惡劣的基因,他還是好好地當了二十幾年的好兒子、十幾年的好哥哥。重活一世,他完全不想再重複前世的活法——他想享受許多前世不曾享受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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