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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喝的都十分盡興,偃鳩這個千杯不倒,因為今日喝的太多,也有些許醉了,臉上倒不紅,但是眼珠子通紅通紅的。

  偃鳩喝著酒,就感覺有人總是看自己,抬起頭來,那個人就把視線錯開,但是次數多了,還是被偃鳩給發現了,竟然是來迎接自己的那個工正,叫屈什麼,偃鳩不記得了。

  偃鳩抬起頭來,手裡握著酒杯,不能總被人看,也抬頭打量著屈重,屈重坐在他對面,中間隔著絲竹助興的伶人。

  偃鳩就借著看表演的樣子,緊緊盯著屈重打量。

  屈重差不多有四十歲,年紀不輕,笑起來嘴邊有些皺紋,一笑感覺十分溫柔,平日裡彬彬有禮,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樣,又因為十分有氣質,因此給人感覺溫柔又順和,這種人恐怕能和所有人做朋友。

  屈重雖然年紀不輕,但是樣貌生的是精緻好看,帶著一種持重的氣質,說不出來的雲淡風輕,讓人看起來特別舒服。

  偃鳩一直打量屈重,屈重趕緊低下頭來,裝作沒看見。

  已經到了後半夜,大家喝夠了酒,就準備散席了,吳糾讓屈重給眾人安排營帳夜宿,屈重趕緊拱手,他並沒有喝多少酒,十分清醒,就是怕誤事兒,這個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屈重給他們安排了幾個營帳,身為水匪頭子的偃鳩自然要一個人一個營帳,屈重引著他往營帳去,說:“偃先生若有什麼事情,只管叫守夜的寺人便可。”

  屈重說著,還給偃鳩掀開帳帘子,請偃鳩進來,偃鳩進來之後,直接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好像準備睡覺,屈重過去將燈點上,說:“熱湯已經準備好,重讓人抬進來。”

  偃鳩沒說話,似乎睡著了,屈重出去讓寺人將熱湯抬進來,熱湯裊裊升煙,讓秋季的營帳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洋洋的氣息。

  偃鳩似乎這才醒了一下,睜開眼睛,屈重還在忙,將寺人手中的醒酒湯端過來,放在一邊的案子上,說:“偃先生,醒酒湯也給您放在這裡了,喝了醒酒湯再睡,免得明日宿醉頭疼。”

  屈重說完,偃鳩沒說話,側臥在榻上,定眼看著屈重,屈重不知什麼意思,笑了笑,彬彬有禮的說:“那不打擾偃先生休息,重先告退了。”

  他說著準備退出去,不過偃鳩突然說話了,聲音沙啞的說:“我感覺你有些眼熟。”

  他這麼一說,屈重猛地一顫,退出去的腳步都頓住了,輕輕咳嗽了一聲,低聲說:“你小時候我就見過你,我還抱過你,那時候你也就五歲。”

  因為偃鳩醉的厲害,因此屈重的話頭也就放心打開了,他突然這麼說,偃鳩翻身而起,發紅的眼珠子望著屈重,說:“你認識我?還是我小時候?”

  屈重低著頭,似乎不敢與偃鳩對視,不過點了點頭。

  偃鳩快速站起來,走過來,一把鉗住了屈重的手,將他拉過來,兩個人坐在席上,偃鳩說:“我小時候的事情,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你給我講講。”

  屈重似乎有些遲疑,這事情連吳糾都不知道,屈重只是告訴吳糾,他打聽到了水匪頭子,其實是舒鳩過的國君之子,當年國中叛亂,小公子被送出過來逃亡,因此淪落成了水匪。

  其實屈重有些保留,並沒說出來……

  當年屈重二十歲,鋒芒畢露,還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華,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屈重的性子磨得溫潤軟綿,看起來不爭不搶,只是二十年前的屈重可不是如此,那時候屈重戾氣很重,十分銳利,想要擠上高位,建功立業,闖出一番名堂來。

  當時屈重的親戚在舒鳩國做大夫,舒鳩國發生叛亂,有人篡位,屈重的親戚力保小公子,寫了一封密函讓人遞給屈重,知道屈重年紀輕輕在楚國已經舉足輕重,請屈重保住舒鳩國的小公子。

  屈重的親戚送出這封密函之後,就被篡位者抓住,剁成了肉泥。

  當時屈重看到了這封書信,非常生氣,他覺得舒鳩國的人是欺負他們屈家沒人,雖然那親戚乃是屈家的分支,並非是宗家,屈重身為宗家的繼承人,理應照顧旁支,再加上當時屈重年輕氣盛,咽不下這口氣,就準備力保舒鳩的小公子。

  不過當時屈重身居高位,正是努力向上爬的時機,怎麼可能離開楚國的都城?離開了都城,就是遠離了王上身邊,這樣如何能出人頭地?

  屈重十分的苦惱,這個時候趕巧了,楚王要派人出去公幹,正好去東南面的地方,屈重立刻主動請纓,楚王批准了,屈重很快動身,來到了楚國的東南面,在小公子被人追殺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小公子。

  當時可謂是千鈞一髮,小公子當年才五歲,還沒有小子文大,是個可憐的小肉包,他獨自一個人逃亡在外,跟隨他的從者全都被殺了乾淨,小公子很害怕,當時被人抓住,那些舒鳩國的叛賊想要折磨他,用劍刃像是片肉一樣,一點一點的割著小公子。

  屈重見到小公子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們壓著一個小孩子,用劍割著他的後背,還開懷的大笑,看著血流如注,聽著孩子的慘叫聲,哭嚎聲,不斷的開懷大笑。

  屈重當時氣瘋了,立刻命人去救小公子,那些舒鳩人不敵他們人多,很快就逃跑了,屈重將小公子救了下來。

  偃鳩聽著他說話,完全沒這個印象了,畢竟那時候他太小了,也或許是因為自身的緣故,當年小時候那些逃亡的種種,偃鳩只是記得一個大概,不記得具體的事件了,畢竟那對一個孩子來說刺激太大,人總是會迴避一些不愉快的記憶。

  偃鳩說:“我背上好像的確有一塊傷疤。”

  屈重也發現了,的確有一塊傷疤,雖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當時偃鳩的傷口很深,因此留了傷疤,隨著年歲的增長,傷疤已經變淺了,但是也隨著長大了,看起來更加明顯了。

  偃鳩身上衣裳破破爛爛的,昨天晚上偃鳩來赴宴的時候,屈重就發現了,他背上有個破洞,屈重正好看到了那塊傷疤,總覺得比偃鳩小時候更加猙獰了,也是那時候,屈重發現了這個水匪頭子,真的是自己當年遇到的小公子。

  年輕氣盛的屈重救下了小公子,本是一件好事兒,那小公子受傷很嚴重,可憐巴巴的,哭唧唧的賴著屈重,因為長相可愛,屈重也十分喜歡他,總是抱著他哄著他。

  不過屈重那時候太年輕,也只是一時興趣罷了,一個陌生的小孩兒,對比起他的鴻鵠之志來說,實在不值一提,當時屈重在地方的事情結束,楚王下了一個命令,讓他立刻折返到其他地方去公辦。

  事情很急,小公子傷勢很重,不適合奔波,屈重來不及多想,就將小公子託付給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然後自己匆忙趕到其他地方公辦,後來屈重回了楚國都城,那手下也回來了,但是沒有帶回小公子。

  那手下帶回來一隻玉佩,是一隻飛鳥造型的玉佩,那是舒鳩國的圖騰,小公子一隻佩戴著,白色的玉佩上侵染了一些黑紅色的血跡,已經擦不掉了。

  手下告訴屈重,屈重離開之後,舒鳩國的人報復他們,大家被逼無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聽了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什麼叫做被逼無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的手下不知舒鳩國的人怎麼對付小公子,他們當時用小公子交換之後,很快就走了,衝出重圍,不敢耽誤,撲向楚國都城,只剩下這枚帶血的玉佩。

  當時具體的事情,屈重不知道,但是舒鳩國是個半開化的國家,當地的人都很野蠻,屈重難以想像一個遺孤落入他們手中會成什麼樣子。

  這件事情給屈重很大的打擊,屈重一時意氣接受了親戚的託孤,但是到最後,卻無能忠人之事,給了當時高高在上的屈重,迎頭一擊,屈重懵了好久。

  自那之後,屈重的性子有些改變了,慢慢變得持重了不少,很多人都知道屈重喜歡一塊飛鳥的玉佩,一直貼身佩戴著。

  屈重說完,頓了頓,將那隻玉佩從自己裡衣中拽了出來,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貼身戴著,在手中反覆摩挲了兩下,放在案子上,推給偃鳩。

  屈重聲音沙啞,因為回憶,眼睛還有些紅,臉色十分疲憊,說:“這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

  偃鳩伸出手來,但是並沒有去抓那隻玉佩,而是一把抓住了屈重的手腕,屈重嚇了一跳,以為偃鳩會打自己,不過偃鳩卻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你真好看?”

  屈重有些吃驚,抬頭去看偃鳩,覺得他是喝醉了,偃鳩死死盯著他,一雙眼珠子紅彤彤的,聲音也地城沙啞了起來,完全不見青年人的清朗,又是沒頭沒腦的說:“你哭過麼?”

  屈重沒聽懂,說:“什……什麼?”

  偃鳩嘆氣說:“真可惜。”

  屈重更加聽不懂了,說:“你說什麼?”

  偃鳩輕笑了一聲,說:“你長這麼好看,我想看你哭出來的樣子,一定更好看。”

  屈重震驚的睜大眼睛,趕緊站起身要走,說:“偃先生醉了,快些歇息罷,重先……”

  他的話還沒說完,偃鳩也站了起來,他身材高大,一把從後面摟住屈重,將他猛地抱起來,屈重輕呼了一聲,就聽到“噗通”一聲,偃鳩竟然抱著他放進了沐浴的熱湯之中。

  屈重抽了一口氣,水是溫水,不會燙人,但是屈重的官袍一下全濕透了,掙扎著要起來。

  偃鳩這個時候也跨進熱湯來,打開帶扣,“唰唰”兩聲將屈重的腕子捆在一起。

  屈重睜大了眼睛,眼中有些驚恐,說:“你這是做什麼?”

  偃鳩一笑,說:“沒什麼,我小時候你都抱過我,我現在也想抱你。”

  屈重愣了一下,隨即滿臉通紅,他根本不年輕了,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叔,閱歷也不少,身為貴族,屈重見過許多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從沒發生在自己身上過。

  屈重連忙說:“這完全不是一回事。”

  偃鳩說:“我說是一回事,就是一回事。”

  偃鳩說著,霸道的低下頭,吻在屈重唇上,屈重嚇了一跳,猛烈的掙扎著,卻聽偃鳩突然低聲說:“你對我愧疚罷?”

  他這麼說一說,屈重掙扎的幅度突然變弱了很多,偃鳩一笑,繼續說:“你對我愧疚,是麼?”

  偃鳩說了兩遍,屈重似乎沒辦法反駁他,終於順從了下來。

  宴席散了之後,已經是半夜多了,齊侯可還記得自己的羊肉泡饃,趕緊催促著讓吳糾給自己拿來,齊侯吃羊肉泡饃,卻不會自己掰饃,吳糾只好勤勤懇懇的給他掰好,然後泡了羊湯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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