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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有些奇怪,但是齊侯都端過來了,吳糾又不能說不吃,齊侯將碗放在榻邊上,然後輕輕扶起吳糾,他的臂力非常好,一手托著吳糾的腰,一手將他慢慢扶起來,讓吳糾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倒是小心翼翼。

  吳糾靠好之後,齊侯就把碗再端起來,手臂端著碗,環著吳糾,讓他靠在自己懷中,用小匕盛了一些肉粥,輕輕吹涼,這才側著頭,遞到吳糾嘴邊。

  吳糾看著齊侯這一連串的動作,頓時有些瞠目結舌,愣是瞪大了眼睛,忘了張嘴吃粥。

  齊侯側頭看他,說:“怎麼?不餓麼?”

  吳糾這才醒過夢來,咳嗽了一聲,說:“沒什麼,是餓的。”

  吳糾的確餓的,一連昏了這麼多天,現在的醫學技術可沒有吊瓶輸液這一說,吳糾已經餓到極限了。

  肉粥有一股很難以說明的味道,有點土腥味,明明是肉糜,入口之後竟然是柴的,又柴又硬,幾乎要刮嗓子,裡面的菜葉子是苦澀的。

  吳糾這一口下肚,感覺幸虧自己是餓的要死,不然真的吃不下這東西,不過吳糾並不是什麼講究人,也就張口吃了。

  吳糾吃了,什麼也沒說,感覺是餓極了,齊侯一看,頓時嘴角有些笑意,連眉眼都笑起來了,齊侯經常笑,但不是假笑就是譏諷的冷笑,如此真切的笑意真是難見。

  不過吳糾背對著他靠在懷中,也看不見齊侯的笑容。

  吳糾吃著飯,一連吃了一大碗,這才覺得飽了,還有些撐,齊侯把碗放下來的時候,吳糾突然一瞥,發現齊侯的食指燙了一個大水泡,還紅的,中指上有個切口,無名指上也不知受了什麼傷……

  吳糾一愣,說:“君上這手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侯連忙將粥碗放在一邊,然後將自己的手縮回黑色的袖袍中,坐在床榻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拔筆直,笑眯眯的說:“二哥吃完了,那便跟你說件正經事兒。”

  吳糾以為他要說死士的事情,畢竟那些死士都是早有預謀的,不知是誰派來的。

  齊侯卻沒有提這個事兒,而是淡淡的說:“不知二哥記不記得,之前二哥說過,不喜歡欠別人,其實孤亦是如此。”

  他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放在吳糾的榻上,淡淡的說:“這玉敦中有孤的一滴血,算是與二哥歃血為盟了,不管日後如何,這玉敦能救二哥一命,孤說到做到。”

  吳糾有些吃驚的看著榻上的玉敦。

  敦其實是一種食器,就好像豆一樣,在這個時代,食器其實就是禮器,畢竟這個時代把吃飯看作是一種神聖的事情,進貢神明和祖先,就是用這些精美的食器。

  玉敦整體是圓形的,只有大拇指大小,算是個迷你的小玉敦,可以擰開,中間是個扣,做工非常精巧,玉敦上穿著線,可以佩戴在腰間。

  古時候歃血為盟所用的禮器,就是這種敦,將血滴在敦中,然後敬告天下,也算是一種誓言。

  齊侯說完,看著吳糾詫異的目光,似乎有些享受,頗為得意的笑了一聲,說:“二哥好生養病,孤先走了。”

  他說著站起來,很快邁開大長腿,已經走出了房間,他一出去,久侯在門外的召忽和子清連忙就進來了。

  吳糾仍然久久盯著榻上的玉敦不能言語,自己救了齊侯一命,而齊侯給了自己一個“免死金牌”,說實話還是賺了的,只不過有些疼……

  吳糾在榻上躺了幾天,他身子本身弱,但是萬幸沒有傷到內臟,只是需要將養就可。

  躺了幾天之後,吳糾體力恢復了不少,也能下榻行走了,就有些躺不住了,看到來探病的召忽,連忙抓住,召忽被他拉住手腕,頓時臉上就紅了,跟被火撩了一樣,說:“公子,有什麼吩咐麼?”

  吳糾不知他為何臉紅,還以為是天氣太熱,他受傷之後身體太弱,感覺不到天氣熱,有的時候還會發冷,所以也沒在意召忽的表情。

  吳糾說:“那曹劌怎麼樣了?”

  召忽一聽他說曹劌,頓時臉上就殺氣騰騰的,也不在意吳糾拉著他手腕了,說:“那該死的曹賊子!”

  東郭牙瞥了一眼吳糾和召忽,說:“曹劌被虎賁軍拿下了,這些天關在柴房。”

  吳糾一聽,頓時下了一跳,說:“誰關的?”

  召忽說:“還能是誰,君上啊。”

  吳糾臉上有些惋惜之色,說:“咱們這般千里迢迢的,好不容易通過了曹劌的三番測試,現在把曹劌關在柴房中,豈不是功虧一簣了?”

  召忽不在意的說:“什麼簣不簣的?要我說,爺爺一劍斬了他的腦瓜子!”

  召忽說完,就見吳糾、東郭牙,還有一旁正在倒水的子清都看著自己,連忙咳嗽了一聲,感覺有些丟人,一不小心連粗口都蹦出來了。

  召忽尷尬的掩飾說:“說不定他和那些死士是一撥的。”

  吳糾搖頭說:“若是他和死士是一波的,那是誰叫你們上山的?”

  那日吳糾和齊侯在山上遇到了死士,就在危難關頭,卻看到召忽公孫隰朋他們帶著大隊人馬衝上來了,其中還有曹劌本人。

  他這一說,召忽不甘心的抿起嘴唇,東郭牙似乎拆台一樣,說:“確是曹劌通知我們。”

  那日吳糾和齊侯上山之後,曹劌立刻就下山去了,找到了召忽和公孫隰朋,說是山上有危險,要他們速速率兵前去支援。

  東郭牙眯眼說:“曹劌還說……那些死士是莒子的人。”

  吳糾一聽,也眯了眯眼睛,說:“莒子?”

  東郭牙點點頭,召忽說:“誰知是不是那曹劌兩面三刀?還要一推四五六推給旁人?”

  吳糾皺著眉頭,說:“這曹劌……當真有些深不可測,我想見見曹劌。”

  他這一說,不但召忽不同意,子清也不同意,說:“公子,你身子沒好,千萬別瞎操心。”

  召忽這回同意子清的說法,不過吳糾心意已決,還有東郭牙“拖後腿”,召忽氣的想咬東郭牙。

  曹劌被關在柴房,這些日子都在柴房,吳糾收拾了一下,換了一件衣裳,簡單的洗漱了一番,讓子清幫自己梳頭,整理好了之後,就被扶著去柴房了。

  齊侯還在房中,突然聽人說吳糾跑到柴房去了,頓時臉色陰霾的不行,立刻站起身來,大步走出房門,也朝著柴房去了。

  柴房門外還有鎖鏈子,吳糾讓人打開鎖鏈,召忽推開大門,裡面黑洞洞的一片,透露著一股cháo氣濕氣,還有柴火的味道。

  曹劌就在裡面,他半躺在地上,枕著手臂,翹著腿,看起來還挺悠閒的,見到有人進來,目光就鎖定在吳糾身上,連忙從地上一躍而起。

  召忽戒備的“咔!”一聲拔出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將佩劍架在曹劌脖頸上,曹劌的動作頓時就頓住了,笑了一聲,側頭看著自己脖子上的寶劍。

  吳糾連忙說:“召師傅。”

  召忽看著曹劌,冷笑一聲,不過沒有拿開寶劍。

  曹劌也不甚在意的樣子,只是笑了笑,然後看向吳糾,說:“公子身體好些了?”

  吳糾拱了拱手,說:“多謝曹師傅關心,已然好多了。”

  他們正說話,就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快速逼近,隨即一個黑衣人一下出現在柴房門口,臉色非常陰霾的掃了一眼眾人。

  齊侯冷冷的開口說:“大行人身體還沒好,你們就把大行人帶出來了?”

  子清嚇了一跳,齊侯的口氣太冷了,讓他縮了縮脖子,吳糾連忙說:“是糾躺乏了,走出來走走而已。”

  齊侯這才臉色好轉一些,走過去扶住吳糾,子清連忙退到一邊,低著頭垂手站著。

  齊侯說:“二哥身子弱,就多休養,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吳糾說:“糾只是心中有幾個疑問,想要當面問問曹師傅。”

  曹劌看著他們,一點兒也沒有緊張的神色,說:“公子旦問。”

  吳糾說:“曹師傅說,山上的死士是莒公的人?”

  在吳糾昏迷的這幾天,其實齊侯也查了一番,那些死士雖然抓住了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活口,竟然全都自殺了,而且手段非常乾脆利索,他們身上也沒有任何線索,仿佛事先準備好了一樣。

  齊侯雖然命人去查,結果卻什麼也查不到,只是聽曹劌說是莒子派來的這些死士。

  齊侯是個多疑的人,尤其還經歷過一輩子,上輩子曹劌對魯公忠心耿耿,不惜豁出性命挾持自己,若曹劌是魯公的人,只是想要嫁禍給莒子呢?

  齊侯也想過這一層,所以一直把曹劌關押在柴房中,讓人小心謹慎的看管著。

  曹劌聽了只是說:“的確是莒子的人。”

  曹劌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笑了笑,說:“劌雖然身在山中,但是經常下山換糧,多少也打聽到一些消息,例如齊國大行人以遊覽為名,要到梁甫山小住時日……”

  曹劌是個樵夫,但是他並不是真正的樵夫,曹劌這個人有宏圖大志,但是不能施展,他生在莒國,莒子聽說過曹劌的名聲,是個很有名望的隱士,也派人來拜訪過曹劌。

  但是莒子自大,不會禮賢下士,曹劌也沒有美玉美人寶馬,莒子覺得他是空有虛名的人,讓人奚落了一番曹劌就走了。

  後來曹劌一直隱居在梁甫山中,雖然一直很想出山,但是沒有這個機會,與其讓他為沒有希望的國君賣命,曹劌還是甘願在山中砍柴換糧食。

  曹劌定期會下山和周邊的村民換糧食,有的時候走得遠一些,其實並不是為了換口糧,而是為了打探消息,雖然深居高山,但也不能與世隔絕。

  那天曹劌打聽到,齊侯的大行人帶著寶玉寶馬來拜訪莒子了,從那之後,曹劌下山的次數就在增加了,就是為了打探這個齊國的大行人。

  後來曹劌又聽說,這個大行糾,手段簡直是雷厲風行,借著密國jian細一說,連連向莒子施壓。

  曹劌這麼一聽,就明白了,那個施壓的人決計不是大行人,一同跟來的定然還有齊侯本人,因著除了齊侯本人,沒人這麼大的能耐,上報都不上報,直接給莒子這麼大壓力。

  後來大行人要來梁甫山遊覽,曹劌心中已經有數了。

  曹劌笑著說:“莒子這個人,貪得無厭,而且非常記仇,因為jian細的事情,莒子連連被壓迫,自然要找機會討回,當然這也不只是劌的猜測,後來也被證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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