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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靈靈地打個寒顫,莫玉慈驀地回過神來,雙眼含恨地瞪著落宏天:“原來剛剛……你是故意的,你只是想引他出來?”

  “總算你還有那麼一點聰明,”伸手拍了拍莫玉慈的頭頂,落宏天的笑容,冷殘而噬血,“三柱香,只需要三柱香,我一定會成全你們,碧落黃泉,相扶相攜,免了他的寂寞,你的劫難,如何?”

  “不會的。”莫玉慈的神情卻迅速鎮定下來,無比地道,“他,一定不會輸!”

  “哦?”落宏天眸色轉深,“你就那麼信他?”

  “是!”

  “如果他輸了呢?”

  莫玉慈閉閉眼,再次重複:“他不會輸!”

  “很好!”

  最後兩個字落下,眼前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只餘一片昏暗,幽然沉浮。

  莫玉慈猛地跳起,拉開木門,匆匆奔了出去……

  酈州邊境的野樹林裡,她曾經親眼目睹過他們的對陣,也心知肚明,郎程言,絕對不是落宏天的對手。

  上一次,落宏天出於自傲,給了郎程言一個喘息之機,然而這一次,郎程言未必會再有這麼好的運氣。

  他的性命,隨時會斷送在落宏天凌厲逼人的殺招下。

  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劍氣森寒。

  席捲著天地間所有的一切。

  處於颶風中心的兩人,渾身肅殺,招招搏命,不留絲毫餘地。

  一百三十三招。

  一百三十四招。

  嗤……

  幾乎不聞的細碎聲響。

  黑色布衣綻開,血色飛揚。

  莫玉慈死死地捂住唇,掩住喉中驚呼。

  嗤嗤嗤……

  越來越多的傷痕,縱橫交織間,血色蔓延。

  再打下去,就算他不認輸,也會血盡身亡。

  怎麼辦?怎麼辦?莫玉慈死死地揪著胸口,渾身不住戰慄。

  不能再等了!

  交戰中的兩人只覺眼前一閃,已多出一個黑黝黝的龐然大物。

  落宏天去勢不減,凜凜劍光直直向那東西刺去。

  郎程言卻看得分明,咬牙低咒一聲,一把扯住那東西,迅疾往後退去,落宏天揉身而上,又是三劍遞出。

  倉皇之際,郎程言掄臂,急速挑、刺、穿、插,無數的稻草如花雨紛飛,頃刻間繚亂了落宏天的視線。

  趁著這難得的時機,郎程言攬起莫玉慈的腰,發足狂奔,後邊,落宏天緊追不捨。

  一場生與死的追逐,在瀰漫晨霧間拉開帷幕。

  郎程言將自身功力發揮到極致,無奈傷勢過重,且又帶著毫不會武功的莫玉慈,只勉力繞了數個圈子,便被後方持劍而來的落宏天趕上。

  看著那步步逼近,神情冷絕的男子,莫玉慈一咬牙,張臂緊緊抱住郎程言,往斜坡下一滾。

  颯颯風聲響成一片,兩個交相疊合的身影,如車軲轆一般旋轉著,壓過叢叢雜草,撲通墜入一道深深的河溝中……

  屹立於高高的坡頂,落宏天停止了追逐,朝陽熾金的光芒從身後射來,勾出他軒昂的身影。

  跑了,又跑了……

  而且是以這般不顧體面的方式,在他面前狼狽逃逸……

  薄削雙唇,勾起淺淺的弧度……他落宏天是什麼人?飛雪盟第一殺手,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在他手中逃走第二次,除非……

  極眸看了看天際極遙遠處,落宏天左臂緩緩舉起,又,輕輕劃落,數隻鳥影從他頭頂掠過,撲扇著翅膀,飛向蒼茫雲海……

  “郎程言,郎程言!”雜草叢生的淺灘上,莫玉慈用力拍打著郎程言的臉頰,“你快醒醒啊,郎程言!”

  男子一臉蒼白,渾身冰冷,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不假思索地低下頭,莫玉慈銜住他的雙唇,用力地吮吻起來,同時雙手插進郎程言的衣襟,狠命擠壓著……記得當日燕雲湖上,她陷入昏迷之時,郎程言也是這樣做的。

  折騰了將近兩柱香的功夫,郎程言卻依舊沒能醒來,反倒是莫玉慈自己,渾身大汗淋漓,累得趴在草叢中,不住喘氣。

  一隻全身烏黑髮亮的蠍子,無聲無息地從草叢中鑽出,如閃電般撲落到郎程言右肩上,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陡然響起的痛叫,驚得莫玉慈高高跳起,張開雙臂就朝郎程言撲將過去。

  “別過來!快走!”厲聲的嘶吼,挾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猛然在空中炸響。

  莫玉慈身形一凝,卻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滾!滾啊!”郎程言兩眼外突……蠍毒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但倘若莫玉慈被咬,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走!”莫玉慈面色通紅,眉宇間滿是倔強。

  “你……”郎程言咬牙抬臂,竭盡全力一掌揮出,將莫玉慈遠遠推開,重新滾進河水之中。

  沙沙沙沙……

  就這麼會兒功夫,郎程言身邊的蠍子越來越多,密密麻麻成群結隊,鋪天蓋地地湧來,不一會兒便覆蓋了他結實的身軀。

  “天啊!”

  掙扎著從水中站起的莫玉慈,一眼看到岸上的情景,頓時目瞪口呆……除了一片蠕動的黑色,哪還有郎程言的影子?

  太陽慢慢移上半空。

  氣溫一點點升高。

  莫玉慈卻滿心透涼,比身處冰天雪地,還要冷,還要冷。

  無邊無際的絕望,平生第一次完全包裹住她的身心。

  即使是父親病逝,即使是母親落水,即使是弟弟失蹤,即使是自己落入歹人手中生死難料,她都沒有這樣絕望過。

  那種絕望,是從靈魂深處溢出的,比死亡更恐怖,以浩瀚的力量,摧毀她的意志和理智。

  大片的黑色漫過之後,郎程言已經變成灰綠的面孔,再度緩緩呈現在陽光之下。

  “郎程言!郎程言!”大聲嘶叫著,莫玉慈幾步衝上岸,奔到他的身邊,一把將他抱起,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滾灼的淚水一串串落下,浸濕郎程言冰涼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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