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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羅迦想,沒必要過于震驚——許之枔當然有做任何事的自由。但他還是忍不住翻找了下這台手機上的應用,並沒有找到那個藍色圖標。然後他又點開了相冊,粗略一掃,也沒有看見哪怕一張許之枔自己的照片。

  就像許之枔發在朋友圈的的東西一樣,照片上全是別人的面孔。最近一張照片是兩個月以前的,拍的是遠處的人群,沒有焦點,角度也十分隨意,付羅迦甚至懷疑這是誤觸的結果。

  視頻則多是一些聚會的錄像。其中他比較熟悉的撞球室場景每隔七天出現一次,時長都不短,他忍不住猜測許之枔是不是拿著手機從開始一直拍到了結束。

  他沒點開看裡面的具體內容,退出相冊,手指一顫不小心碰到了備忘錄。

  備忘錄居然有鎖。他很難不聯想到自己的習慣,一番猶豫後輸入了四個六。

  然後他睜大眼。

  備忘錄里有無數影像,影像里卻只有一個人物。拍攝的距離或近或遠,角度或正或側,設備也不盡相同——有的很明顯不是用手機拍的,從畫幅比例看多半來自許之枔那個單反。

  他從頭拉到尾,慢慢確定:這個人物是他自己。

  什麼時候拍的?

  他完全沒印象。

  他臉上一個持續不到三秒的淺淡的笑很快變成了悲哀。隨後他點擊「全選」。

  「是否刪除所有選中項目?」

  最後備忘錄里只留下了一張新存進去的照片。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被貼在了某網站,但不可否認這是張很好的照片,像一段溫柔的對話。

  許之枔在畫面正中,望向攝像頭的目光里笑意盎然,應該是與那位看不見的按下快門的人有十足的默契與信任。

  自在坦然,光明正大。

  付羅迦拍不出來這種照片。

  ……

  在爸爸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公園跑一次步的時候付羅迦覺得休學的事會有轉機了。

  因此雖然爸爸一路上都在跟他講「你媽媽的預後比較差」,他的心情還是比較輕鬆的。

  「這病要是再反反覆覆惡化幾次,沒人撐得住。最壞的情況……我們都不想看見。她主要還是心態不好,你外婆說她一清醒就情緒失控……」

  他沒太大反應,「嗯」了一聲。

  這麼多天下來,夏天都過去了,人工湖裡的荷葉叢才扭扭捏捏地從水面下捧出幾個花苞。花苞還含得死緊,短時間內是開不了了。

  「……其實很多年以前我就想過你會不會恨我們。現在我連這麼想的勇氣都沒有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都希望你好,尤其是你媽媽……」

  「我知道。」他適時接上。

  「我希望你和你媽媽都能挺過去。或許很難,但一定都不要放棄。你看,你現在現在就有很明顯的成果了。」

  「你要回學校,可以。但是,我必須把你委託給葉老師。你要住校,要聽她的話——」

  滑稽。但是在意料之中。他點點頭。

  「這樣不會很麻煩她?班上還有其他人……」

  「你應該知道你在她那裡跟其他學生不同。她跟我們一樣是愛你的,不會索求回報。」

  他沉默片刻,冷不丁問:「那你說的愛是什麼?」

  爸爸像是被問住了。付羅迦腳步加快超過他,猛吸一口氣開始長跑的最後一段衝刺。

  ——睡覺前服的安定也許再能少一顆了。失眠很少再上門,除了回學校的前一晚。但不是因為學校,而是因為他媽。

  他平躺在床上,雙手交握,腦海里開始上演熟悉的劇情。她還是執著地想要掐死他,不同的是在她伸手時,他把那些垂掛下來的管子從她身體裡拔了出來,看著她癱倒在地,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動。

  她每向朝他伸手一次,他就踩斷她的腕骨一次。

  她很快就死掉了。她被擺成他現在的這個姿勢,被推進高煙囪下的焚化爐里。樂隊在一旁吹吹打打,麻將聲徹夜不息。他是遲來的人,在最後一首歌曲的尾音里半真半假慟哭。

  然後他走出冷如冰窖的殯儀館,看到另外一個她穿著長裙站在街角的泡桐樹下,面目陰鷙。

  恍若什麼也沒發生,付羅迦走過去牽她,他們一起向遠離太陽的方向走去。

  「付羅迦。」

  這個聲音讓他清醒過來。

  但他還有什麼資格再次妄想許之枔出現呢?

  ……

  學校規定的報導截止時間是在下午六點,五點四十的時候他拿著期末卷子從辦公室過來,教室里坐著的還是只有寥寥幾人。

  人多起來後班裡的氣氛還是松松垮垮,與平時唯一的不同是玩手機的少了,圍在一塊兒聊天的居多。

  高三開學比其他年級早半個月,不少人返校都極不情願,一看見另外半邊空蕩蕩的教學樓更是心態失衡,抱怨學校的話多了不少。

  唐誠比較與眾不同,在後面跟人分享他的暑假屠宰場幫工經歷,大家都不勝唏噓。

  付羅迦在這場熱鬧里猶如一個盲人,既看不清別人,也不找不見自己,但裝模作樣融入得倒是蠻好。他記得自己好像接了唐誠一句茬,具體是哪一句他又說不清了。

  總之他周圍都是活潑明快的空氣。

  但凡聊天,八卦總是少不了的。話題在一串他沒聽說過的名字上面溜過,最後停到了「許之枔」三個字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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