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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不需要——」

  「我需要。」

  許之枔的各個社交平台都很安靜,打開應用才知道他基本是給所有人、所有群組都設置了消息免打擾,消息欄里有無數紅點。

  付羅迦有些不知所措。「隱私」這個詞一晃而過,不管怎麼說,這些本不該由他看到的東西必然還是會成為負擔。

  他不習慣袒露出來的任何東西。

  許之枔往這個手機里發了很多條簡訊,然後告訴付羅迦他的另一個微信帳號叫做「731」。

  在添加了這個帳號後許之枔問他,他是因為什麼回的家。

  付羅迦想了想,「一個親戚去世。」

  「啊,抱歉。」

  「沒事。大家都覺得沒什麼,沒幾個人傷心。」

  「最近覺得怎麼樣?」

  「還好。」

  「你臉色很白,覺得不舒服嗎?」

  「沒有。挺好的。」

  「那下周一去學校嗎,我過來接你。」

  付羅迦回,「我不知道。」

  ……

  那部手機在之後的存在感比付羅迦想像的要低很多。他在白天幾乎就不會想到它,儘量使自己沉溺於冗長的電視購物廣告、敲出清脆聲音的碗筷和花灑霧氣騰騰的水幕里。只要關注到這些,時間將不再成為敵人。

  然後在晚上的時候以拿出手機替代拿出刀片,找些同樣也能使人投入的事情做,譬如錄下一段音頻再播放。然後他發現原來在他聽來震耳欲聾的狂風嘯叫聲在手機聽來只是一陣若有若無的窸窣,讓他聽來心驚肉跳的刺耳刮擦聲在手機里也只是遙遠得幾不可聞的車輛行駛聲。他樂此不疲地做著這種對比,直到這些聲音再次淹沒他。

  許之枔的消息他每每都按時回復,大多數時候他都能做到遊刃有餘。但是當許之枔說「想見他」之類的話的時候,他還是只能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一句「對不起」。

  以防萬一,他已經在學著不再需要許之枔。

  第56章 第 56 章

  星期一的早晨付羅迦照著上課時間睜眼了,但睜開眼後也只是躺在床上不動。

  這天起他媽的假期就結束了。

  也許會有什麼不同。

  ……也許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媽在出門的前一分鐘才進臥室招呼他,「早飯在桌上。」一分鐘之後門口毫不意外地傳來了鎖門聲。

  他這才翻身坐起,檢查了被子和床單,確認上面沒沾什麼東西後走到窗前,把窗戶開到最大。

  不知什麼時候就已是盛夏了,清晨七點的風都是溫熱的。他沉下心來靜靜聽了會兒,有些艱難地在各種失真的聲音中辨認出了一道近在咫尺的蟬鳴。

  他原本對「近在咫尺」這個距離上的判斷不抱有信心,但很快他就在窗台枯萎的花枝中間找到了聲源。

  一隻蟬。

  不清楚它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但可以看出它現在迫切地想逃出去。可它好像不明白自己面前是塊玻璃,一下又一下往前撞著。

  付羅迦在床頭柜上摸來了一把印著小廣告的團扇,打算用這個把它抬著送到窗外去。那隻蟬自然不清楚他的意圖,甩著頭左右閃躲。

  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做成這件事。下一秒他覺得自己成功了——團扇碰到了它。

  但蟬鳴聲卻突兀地斷掉了。

  他緩緩挪開扇子,蟬從半空重重墜落下去,幾截殘肢和一片薄薄的翅膀留在了白色的牆面上。

  他盯著由撞玻璃改為撞地板的蟬看了會兒,然後把手裡的東西一把扔開,若無其事地進了衛生間。

  他擰開水龍頭,在嘩嘩的水聲中面朝著鏡子摘下眼鏡。

  一抬手就在鏡子裡看見左手掌側沾著點兒黑褐色的粗顆粒。他把那隻手攤到眼前,上面多出來了幾條掌紋,紋路更規則,顏色更深沉一些,黑褐色就是從其中之一暈開的。

  ——看來昨晚他是真的失眠了,天亮時分做過的唯一一個夢根本就不是個夢。

  他「夢見」手心裡有些濕潤,像有什麼動物在舔——譬如狗。再譬如,德牧。或者乾脆說,叫黑咪的一隻德牧。當時他攏了攏手指,還以為自己可以摸到這個漂亮東西的溫熱唇吻。

  可能是那個屏保連續幾晚在視野里晃過,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心理暗示。

  在「夢醒」之後那迷迷瞪瞪的一兩秒里,他又輕輕劃下了一刀——在潛意識裡他清楚這個「夢」是怎麼來的,意猶未盡想再重複一次。

  但這畢竟不是小女孩和她的神奇火柴的故事,第二個「夢」沒出現。於是付羅迦興致缺缺地等來了早晨。

  他打開電視機,首先看起了新聞。

  新聞的文字看著頭疼。有時候需要文字的時候字幕又不知哪兒去了,他看著主持人的嘴張張合合最終忍無可忍換了台。

  紀錄頻道正播放的是冰蓋上的帝企鵝群擠在一處禦寒。解說詞語速很慢,能讓他聽明白,於是他放下了遙控器。

  這是一個系列紀錄片中的一集,播完整個系列剛好能耗完一個上午。

  開鎖的聲音隨著片尾曲同時響起。

  「你——這什麼聲音,哪兒的水龍頭沒關?」

  付羅迦如夢初醒。

  ……

  「明天來嗎?」

  「後天有個期末統考模擬。」

  「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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