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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岐空咬了咬嘴唇:“等你做完那件事就離開這裡好嗎?”

  清漣鬆開她,輕輕揉了揉她的臉,笑著點頭。她站起來,往門外走去,待走到大門口處,輕輕對岐空說了“再見”兩個字。

  岐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腳步沉重地向著趙牧府上走去。

  趙牧正在書房處理事務,看見突然出現的人倒是驚訝了下:“你不是去永安了嗎?”

  岐空撇撇嘴:“有事就回來了。你還在照看清漣嗎?”

  趙牧點點頭:“在啊,怎麼了。”

  岐空哦了一聲,看著趙牧:“她可能是前御史蘇毅的女兒。”

  趙牧神色變得不太自然。

  岐空注意到了,聲音有些失控:“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牧臉色恢復到正常,舉起手中的書作勢要看:“告訴你又能怎麼樣?”

  岐空頓了頓,跑過去一把拽住趙牧的袖子,拉扯著他:“你跟我一起去盯著她,她可能要出事。”

  趙牧索性放下手裡的書:“我們一起盯著她也用。她是結印術傳人,離開歸墟青石鎮使用結印術便會灰飛煙滅。”

  岐空有些反應不過來:“結印術傳人?”

  趙牧嘆了口氣:“當年的御史蘇毅曾在那兒遊歷,結識了當年的結印術傳人,就是蘇清漣的母親,她為了蘇毅背叛了族人,離開青石鎮與蘇毅成親。後來……”

  後來是個淒涼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所有的忠義之士不得善終,而那些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平步青雲,一步登天。

  澄淨的湖水中倒映著堤壩上的無數楊柳。這兒的柳絮每年從三月一直生長到六月,若是一陣大風掠過,就是一場白雪,因此建立在湖邊的長亭被人冠以沐雪亭的名字。宋易文看著那個坐在亭中餵魚的倩影,揮了揮手,跟隨在他身側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我第一次遇見你也是在這裡,你也是這樣坐在那裡餵魚。”宋易文走進亭中,語氣晦暗不明。

  “哦,我第一次見你是在我爹的府上。”清漣動作自若的扔著魚食,“那次我才五歲,在廚房吵著要吃桂花糕,你還是個新來的廚子。”

  宋易文一震:“你!你!你是蘇慕蓮?”

  清漣轉頭,嘴角掛著一抹笑:“勞煩大人還記得我的閨名。”她身子倚靠著憑欄,自成一副風流模樣,清麗無雙。身後是漫天的柳絮。

  宋易文僵在原地,整個人如雷劈過一般。

  清漣則轉頭繼續看著水裡的魚,聲音清冷:“二十年前,楚北大旱。當地知州雖聲淚俱下上書請求皇帝賑災,然而糧食全部被當地官員私吞,百姓死傷無傷無數。勉強苟活的災民聚在一起,想上長寧城找皇帝找個說法,沒想到楚北知州以無賴流民聚眾要挾官員、圖謀造反的名義全部處死。”清漣捏著魚糧的手撰的青筋迸現,語調仍是很平靜:“當時監獄中有一個獄卒,姓名已無人知曉,他良心難安,偷偷將一對年紀尚小的兄妹放了出去。那對兄妹一路顛沛流離,也算他們命大,最後居然進了長寧城,還被當時的御史蘇毅收養了。蘇毅從他們那裡拿到了萬人血書,大為震驚,連夜上奏給了皇帝。楚北知州被判下獄,眾多官員被撤職查辦。雖然最後那個知州僅僅被撤了職,但楚北的百姓也算是有了個活路,沒死絕。”清漣將一把魚食撒進水裡:“畢竟拿人錢財,□□。”

  宋易文嘴唇發白,臉色如同要死掉一般。

  清漣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用平靜的語氣訴說當年的腥風血雨:“宰相收過楚北知州許多錢,蘇毅此舉無異於是割了宰相的一個大錢袋子,加上蘇毅與他長久不和,宰相便動了除掉他的念頭。”

  宋易文失控的喊道:“夠了!別再說了!”

  清漣仿佛沒聽到,又抓了一把魚食,一點點撒向水面,目光落在漸漸擴大的漣漪上:“這個時候,宰相府里的一個門客看出了宰相的念頭,他出身貧寒,看到這個機會便下定決心要抓住這個機會賭一把。他化名宋旭進御史府做了廚子,將□□下在御史一家飲食中。為了隱匿自己的罪行,他在御史府放了一把火,整座府邸化作飛灰,蘇府上上下下三十餘人,就這樣都化成煙了。不過他也沒想到,蘇毅的妻子曾學過一些秘術,僥倖讓她的女兒逃過了一劫。那個女孩逃出來後,流落到了卓城,被人販子賣進了秦楚館,花名清漣。”清漣將手中的飼料全部丟下,轉頭將目光落在宋易文身上,看到他整個人抖如篩糠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為什麼要害怕?當年三十二條人命你都沒怕,現在區區一個清漣就讓你怕了?”

  宋易文眼睛發紅,死死盯著清漣:“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清漣托著臉,目光放空看向他身後蔓延到天際的山脈:“蘇家三十二條命,就這麼輕易讓你死了麼?”

  宋易文心中的那根弦終於斷了:“你在我身邊這麼久就是為了那本帳本嗎?哈哈哈,一本帳本怎麼可能殺得了我!它也被燒了!這就是你微不足道的報復嗎?”

  清漣目光渙散,她似乎沒聽到宋易文的話,喃喃自語:“蝦米被小魚吃掉,小魚被大魚吃掉,大魚最後被自己的欲望吃掉。呵,報復?”

  沒有皇帝的默許,蘇家會被如此輕易的滅門?沒有皇帝的默許,最後的兇案會寥寥收場?沒有皇帝的默許,如山的鐵證會被輕易付之一炬?世間繁榮都是假象,可她不能戳破這脆弱的泡沫。不論懷著何等心情,此生的戲碼她已演完,來生再無可能。她的眼帘輕闔,整個人似乎就要睡去,曾握著魚食的右手垂落。

  宋易文下意識就要上前,剛觸碰到她的衣袖,眼前的身體卻變得透明起來,一瞬間,裂紋從他碰到的衣袖開始蔓延,很快遍布整個身體,當大風吹進亭子的那一刻,她無聲的碎了,化作無數柳絮飄飛出長亭,和外面的漫天飛雪融為一體。

  第49章 末聲

  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他仍然擁有皇上的信任,他仍然是那個位高權重的宋知州,他的仕途看起來仍無限光明。可是似乎一切都已經變了,快的讓他措手不及。他們的緣分可以追溯到更為久遠的未來,他們的緣分也比他想像的更為短暫。除開表面的光鮮亮麗,內在竟是如此不堪。這一刻,他似乎又變成了二十多年前那個衣著破爛、與野狗爭食的人,一切溫暖都離他那麼遙遠,只剩下生存。二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掉的不僅僅是蘇家,還有他此生剩下的所有美好。那時他那般的志得意滿,看著那些火苗升的越來越高,仿佛看到自己的地位也如那火焰一般。他二十年來所有刻意遺忘的細節全都在此刻重新鑽入腦海——

  “小伙子不錯啊,當個廚子委屈你了,做我學生怎麼樣?”蘇毅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那時他正在給到廚房一邊偷吃桂花糕一邊為不會寫先生布置作業的蘇慕蓮講解題目。

  “宋旭,看我這道醋魚怎樣?和你的炭烤牛肉不相上下吧!”廚房的大廚分外得意的看著他,“這可是我鑽心研究多年的獨家秘笈,想不想學?喊聲兄長就教給你,哈哈!”待他如親弟弟後來被他打暈在火中被活活燒死的大廚爽朗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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