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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秋紗不是一朵花,也不是一匹布,“香妃蘭芷,光奪素蛾,佩之駐顏,服之祛邪”的剪秋紗,正是他眼前這顆散著緋色幽光的寶珠。

  他本不知東西在這兒,原打算著進來之後慢慢摸,如此湊巧反而警惕其中有詐。

  當即楚三派提起十二分小心,將小閣內細細察看一遍,卻沒發現任何機關陷阱。

  除了擱置珠子的旃木架。

  楚三派耳廓微動,面紗下鼻翼輕扇,一步一挪地向那架子靠近。

  在山裡給師父磨了這些年,他的手腳已然極穩,待距寶珠只有一尺之隔時,楚三派靜了一霎,霍然探出長臂!

  他右手的食、中二指以電閃之勢探珠在手,同時翻掌向架底的空巢一夾,時間就此凝住。

  珠子蜷收在食指與中指之間,而他的無名指與小指,正緊緊駢住設在寶珠下面的袖箭。

  袖箭的尾端連著肉眼不辨的絲線,一旦“剪秋紗”離了旃架,隙不容發之間,袖箭便會扯動絲線觸發警報。

  容不得分毫空隙,卻容得楚三派兩根手指,兩根最不靈巧的手指。

  筆直佇立的黑影一口長氣未吐,靜著將懷裡早已備好的石頭輕輕壓上原位。

  隨著這個動作塵埃落定,楚三派心裡響起一個聲音:我贏了。

  也就在同時,他耳中響起另一個聲音——警鐘的聲音!

  怎麼!

  當下一瞬間,楚三派還以為是緊張過度出現了幻聽,等他意識到真有其聲,腦子裡嗡地一下,下意識要跑,一個瘦長的身影從窗外飄了進來。

  不錯,是飄,此人的身體就像一隻沒有骨肉的幽靈,只隨微風飄蕩東西。

  楚三派定睛瞧去,看見一張眼眶深空,嘴唇蒼白,瘦得皮包顴骨的臉。他尚想不出自己何處露了破綻,乍見這一副尊容,胸中添了一驚,壓著心魂將珠子收好,勉強笑問:“不知閣下是竹枝三怪中的哪一位?”

  那人的神色如同大夢不醒的遊魂,迷離地搖了搖頭,腦袋在肩上搖搖欲墜。

  即便不答,楚三派也聽過“遊魂驚夢竹外枝”的大名,不敢多作耽擱,並指朝竹外枝咽喉疾刺。

  竹外枝全然不動,只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囈嘆,楚三派的手指就像探進了一灘爛泥,力道半點不受自己控制。再要拔出,卻發現自己整條右臂如同被泥沼牢牢吸住,竟動彈不得半分!

  然後竹外枝動了,他了無生趣的眼眸發出一點亮光,那條隱在寬袖中的手臂拂風擺柳般輕柔一揮,楚三派就飛了出去。

  他整個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背將挨未挨上花梨地板,忽而滿弓後背,人如離弦之箭從地上彈起,直直射向竹外枝。

  他的手掌下,隱約閃出一片寒光。

  我就不信你真的幻化無形、刀槍不入!

  竹外枝當然不會刀槍不入,所以當匕首的鋒芒逼近時,他平地向旁瞬移一尺。這身法帶起的霧氣叫楚三派眼前一花,屏氣再刺,那人再移,如此五六招後,刀鋒始終未能沾衣。

  這人全身軟囊囊的,看似都是破綻,其實無隙可尋!

  (四)

  鐘聲遲遲不歇,楚三派心想與他糾纏下去不是辦法,當下尋個空隙將匕首釘向竹外枝心口,自己尋門便逃。不料剛到門邊,一個小男孩平空現在門口,就地一個漂亮的翻滾,薄掌如刃向他踝上斜削。

  楚三派本是發盡了力氣向前狂奔,此時收腳不及,亦來不及躍起,便也學著這人的樣子就地一滾,眼睛覷著咫尺之近的樓梯出口,打算就順勢滾將下去,此時逃命要緊,也顧不得什麼形象。

  但那小男孩顯然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將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個圓勝滿月的球形,朝對方奮力一撞——

  只及伸手在胸前擋了一擋的小楚,就這樣被暴起的彈丸擊落梯下。

  ……平心而論,他的武功原是不弱,若真與對方拳對拳腳對腳地比試一番,誰輸誰贏還難說得很,可惜竹枝三怪的名聲原就出在一個“怪”上,他根本是滿身力氣無從使出。

  小男孩似乎比竹外枝善談,一蹦一跳來至他面前,脆亮地問:“閣下是哪路英雄,敢到廣寒樓來找麻煩?”

  楚三派貼著牆角直起身,面紗已被汗水濡透,虛咳一聲:“閣……下是誰?”

  “竹里凰。”

  “我倒也聽過閣下的大名……”楚三派骨頭生疼,嘴上不肯示弱:“只是萬萬沒想到,竹里凰竟是個小鬼頭。”

  竹里凰的臉色因這句話顯見地憤怒了,他的年紀做楚三派爺爺都綽綽有餘,只因練差了功夫才這副模樣。聽得後生嘲諷,他怒著眼眶低吼:“臭小子,你今天既落到爺爺手裡,就別想走了!”

  他雖然憤怒已極,聲色依舊如稚子撒嬌,毫無威懾可言。而且一個外表乖巧的男童,卻要罵比他高大許多的人為臭小子,怎麼看都覺得好笑。

  於是楚三派就笑了。

  於是竹里凰就更怒了,彎背抬足蜷縮身體,再一次朝著譏笑自己的臭小子死撞過去。

  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猛,既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又像一顆長著眼睛的鐵彈,楚三派左閃他也向左,右撤他也向右,在狹小空間內把對手逼得進退無路,躲無可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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