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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望著從窗外直**來的陽光。

  天氣熱,窗戶都關著,中央空調讓室內保持清爽的溫度。他把手放在陽光下,稍微能感覺到一絲的溫暖。雖然只有一點,但也足夠了,抓住丁點的溫暖都足以讓他心懷感激。

  他終於得依附著溫暖,鼓足勇氣吶喊。

  空無一人的狹小房間,對面的牆上掛著舒少媛的畫,他手中是被筆桿磨地光滑的畫筆。他熟悉的顏料在調色板上,根據需求融合成其它顏色。他討厭的,喜歡的,愛慕的和驚羨的,都一併帶著難以釋懷的情緒傾注於畫中。

  作品是一個人心靈的窗戶,認識世界最初始的本能。游嶼從未想過自己的畫能夠被所有人喜愛,只要有一個人懂,他便會感到很開心,僅此而已。

  薄覃桉下班後接替薄邵意,其實游嶼只需要在醫院白天打針,晚上照樣還是能回去的。

  父子兩個似乎有點鬧彆扭,游嶼記起時問了幾句,薄邵意含含糊糊混過去也不說為什麼。

  但游嶼能猜到一些,總逃不過他和薄覃桉在一起的事。

  大學母校校慶,校領導想邀請他作為優秀畢業生演講。游嶼做不了大庭廣眾討論自己學習方法的演講,和校方一折中,可以在展覽館展示他的作品。

  慶祝晚會定為傍晚,校口聚集了不少回來參觀母校的畢業生。在校生會根據畢業生們事先在校公眾號提交的報名,發放給他們準備好的校慶短袖。

  校慶放在周日,儘可能保持絕大部分人都能趁著假期趕來參加。游嶼在大學時參與社團,頗為認真地學了那麼一段時間的鋼琴。

  他輕車熟路地去音樂學院那邊,琴房都在使用,從裡頭發出叮叮咚咚或是磕絆或是流暢的音樂。

  校慶前,學校雇花匠在花壇里新種了一批薔薇,開得正旺,游嶼坐在花壇邊聽了會樂聲,指尖模擬著彈琴的姿勢放在腿邊動了幾下。

  「找到了。」他眼前的光忽然暗了點,他抬頭,對著來的人笑道:「不是不想來嗎?」

  薄覃桉俯身將他身上的落葉拂去,「美食街那邊很熱鬧,去嗎?」

  游嶼搖頭。

  歸根結底他還是喜靜的人,太過於熱鬧倒讓自己不適。

  「你沒聽過我彈鋼琴。」游嶼說,「上大學那會我彈得特別好。」

  薄覃桉笑,「那過幾天帶你買架鋼琴。」

  「不要。」游嶼伸手拉了下他的手。高強度的畫畫就已經令他的手腕無法負擔,如果再以彈鋼琴作為消遣……

  「不想再進醫院了。」游嶼揉揉手腕,彎眸道,「你去展覽館了嗎?院長說我的畫是所有人中最漂亮的,擺在場館正中央。」

  須臾,游嶼又說,還是別看了。

  那副完成度不高,沒有你從國外買回來的漂亮。

  他很少跟薄覃桉提起買畫的事,薄覃桉也似乎儘量避免。游嶼沒見過薄覃桉的九年,卻是薄覃桉一直在注視的幾千個日夜。

  在國內時不覺得距離有多遠,坐飛機也只需要兩個小時,但游嶼出國後的一年裡,正好是薄覃桉最忙的時候,等他再回頭尋找時,發覺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叫做游嶼的那根線早就被剪斷。

  通過關係,他從校方那裡得知游嶼離開後要去往的地方,抽空去看了眼。恰巧在學校餐廳看到正跟同學一起說笑的游嶼,本以為游嶼這種性格不大會社交,沒想到還挺招人喜歡。

  游嶼於他,想放手但又捨不得。一個富有才華的年輕人,如果待在他身邊,儘管獲得了感情上的充實,但也同時放棄了前程,這並不是游嶼該有的歸宿。

  游嶼問薄覃桉,「我一直期待你來找我。」

  不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他都相信薄覃桉有這個本事找到自己。

  「但現在我想通了,如果一直待在你身邊,我想我不會得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薄覃桉給他足夠的自由,他自己也爭氣,終於能夠在再次見面時不那麼卑微。

  趁著沒工作,游嶼又回家一趟,將自己的戶口從舒少媛那裡遷出來。舒夏已經被找了回來,但舒少媛肉眼可見地老了許多,和游嶼坐在一起時,佝僂著背。

  游嶼說:「以後如果沒有什麼事,就不要聯繫了。」

  舒少媛聽罷,愣愣望著游嶼,好一會才抱著他失聲痛哭。

  「別哭。」游嶼用手輕輕拍著舒少媛的背,一抬頭發現舒夏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客廳連接臥室的過道中,也跟紅著眼眶。

  他對舒夏說,「照顧好她。」

  以後家中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舒少媛第二次做母親,無論你鬧出來多大的荒唐,她都能幫你收拾妥當。

  「我是個實驗品,你做母親的實驗品。」游嶼輕聲說,「你該為我高興。」

  「就算你不喜歡薄覃桉,但你得承認,在做父親時,他是個好父親。」

  「作為醫生的時候,他治療了我的心病。」

  游嶼說,沒人能取代他。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想他這輩子都離不開薄覃桉。

  他從楊家離開,舒夏跟在他身後,直到小區口。

  游嶼轉身蹲下,摸了摸舒夏的腦袋溫聲道:「回去吧。」

  「哥哥,你真的不原諒媽媽嗎?」舒夏聲音很脆,但又帶著哭腔。

  游嶼搖頭,「夏夏,她是你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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