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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紫珠看見她輕蔑的眼神,新仇舊恨被一把火勾起,含著淚怒視她道:“余蓮房,你這個蛇蠍心腸的無恥小人,你怎麼有臉站在薛大哥哥面前,他對你仁至義盡,然而你卻污衊薛家勾結燕賊,害得他一家老小背負不白之冤,如果不是你背信棄義,薛爺爺怎麼會含冤而死,薛伯母和薛妹妹又怎麼會受盡屈辱,你怎麼有臉見他!?”

  說著,她神色激動地轉過頭,牙齒打顫,沖薛睿低吼道:“你竟不知她是你的仇人麼,為何、為何你寧肯救她,也不肯救我?”

  她在尚宮局受調教的那一段時日,偶爾會聽說一些閒言碎語,譬如平王爺在宮宴上為前朝司天監大提點請命一事,因此知道余舒非但沒有獲罪,反而在薛睿的幫助下官復原職,繼續享受她的榮華富貴。她只當是余舒想方設法迷惑了他,恨不能到他面前拆穿她的真面目。

  “仇人?哈哈。”余舒突然覺得她可憐了,自作多情也就罷了,怎麼還患上妄想症了。她朝薛睿看去,正見他也望了過來,兩人相視一笑,根本無需言語。

  當日她出面指證薛家通敵,其一是為自保,其二卻是為了阻止薛凌南跟著湘王造反,那才真的是誅九族的死罪。後來薛凌南在獄中病死,那是他咎由自取,至於薛夫人和瑾尋妹妹,早就在她得勢之後,悄悄將她們從尼姑庵接了出來,送到安全的地方躲避亂世。

  就算世人罵她背信棄義,暗藏一副蛇蠍心腸,可她不在乎,她做了自己該做的,這世上就算有千千萬萬個人誤會她,唯獨他不會,這就夠了。

  “你怎麼會懂呢?”她最後同情地看了瑞紫珠一眼,伸手牽住了薛睿的手掌,拉著他離開這裡。

  瑞紫珠到底沒能抓住那一片衣角,眼中全是他們緊扣的十指,她好像被人抽去了渾身的骨頭,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原來、原來如此……”

  余舒和薛睿出了小樓,走往花園的小徑,他這才想起來問她:“你說的喜事到底是什麼?”

  余舒輕輕掙脫他的手掌,從袖中抽出了那一道聖旨,隨手丟到他懷裡,忍著得意,一本正經道:“咳咳,皇帝將你賞給我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番外(三十五)

  真武元年九月中,燕帝擬旨,安陵城正式更名為天京,皇宮向北擴建,名曰紫禁城。

  京城裡的老百姓在經歷了一場動亂之後,很快就被朝廷頒布的各項新政安撫下來,短短三個月,大街小巷就恢復了生機,販夫走卒重新出現在街市,茶館酒樓又有了人煙,表面看起來一切如故,只是風波平息的背後,似乎有什么正在悄悄地變得不同。

  朝廷一面減免前朝實行的苛捐雜稅,一面卻對此前免徵的易學世家動了刀子,先是將針對各個易館的行商稅制載入律令,再來是取締了大小賭坊,尤其不許易師參與賭易之事,違律者當以革除功名嚴懲不貸。最後,是將三年一度的大衍試,改為五年一回,並且縮減錄取名額,增設殿試對策。諸多條令,從根本上遏制了易學的發展,導致累世富貴的易學世家從此由盛轉衰。

  十二府世家首當其衝,縱然心有不甘卻無力抵抗,司天監掌權的是余舒,她不會替他們出頭。當今皇帝並不信奉道家,亦不推崇易學,說句實話,安朝亡國之後,司天監能夠保留下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這些世家家主都在揣測余舒到底使了什麼手段,居然讓燕帝放著德高望重的大國師劉雁不用,反倒讓她撿了便宜。

  眼看著余舒再次得勢,惹得許多人眼紅不已,私底下都指望著大國師能鬧騰起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誰想他們二人會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最先“鬧騰”起來的,不是余舒,也不是劉雁,而是平王。

  十月里的某一天,坐落在城北最繁華一帶的忘機樓大易館,就像往常一樣開門迎客,門前打掃的乾乾淨淨,門頭上的牌匾天不亮就用清水潑洗過,待客的夥計們衣著整潔精神抖擻,逢人便露一口白牙,一聲問候。熟客們不需他們介紹,一撥往“有求堂”去了,一撥往“必應堂”走,剩下一撥就是湊到天機榜底下看熱鬧。

  “我地個乖乖,這家女子招婿竟送人五萬兩黃金,就算娶個公主也不過如此了吧,嘖嘖嘖。”初來乍到的客官瞧見張貼在天機榜第一位的懸賞紅榜,就沒有不咂舌的。

  站在一旁查看晴雨表的熟客聽到,扭過頭小聲對那人道:“這位小哥一聽就不是咱們京城人士,是打北方來的吧?要說招婿的這一位,那可不是尋常女子,誰有本事娶了她,一家子都要跟著雞犬升天呢。只可惜啊,這一位姑奶奶眼高於頂,凡夫俗子根本不入法眼,不然這招婿告示也不會掛了五年,至今沒有一個人膽敢揭榜。”

  “今日我算是開了眼界了,誒,兄台,你再仔細跟我講講。”外地來的小哥揪住了身邊的熟客搭話,再想聽些奇人異事,這時候,大易館門外遠遠傳來一串金鼓鳴鑼聲,正是有貴人出行,沿途清道。

  不一會兒,就見一頂紫蓋軟轎出現在忘機樓大門口,兩旁護道的都是些錦衣高帽的帶刀侍衛,轎子落下後,步出一名男子,身上穿著一領白玉蘭對襟長袍,外面罩著金絲銀線繡作的蟬衣,腰間佩一串和氏玉璧,斜插一柄摺扇,再看那人樣貌,端的是高鼻方頷,劍眉星目,樣樣頂頂好。

  用不著那些侍衛喝令,大廳里的客人們便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容這位貴人通行。只見他目不斜視地走到了大堂中央的天機榜前面,目光落在最上頭,勾唇似是笑了一下,接著他居然伸出手,將那一張萬眾矚目的招婿告示揭了下來!

  “揭、揭、揭榜了!”四周傳來一陣低呼聲,大廳頓起騷動,在場的有幾人不知那招婿告示打從忘機樓開張那一天就高高掛在天機榜的最頂上,這都五年了一動沒動,今兒個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麼,竟叫他們遇上有人揭榜!這位爺究竟是哪一路神仙,好、好大的膽量!

  正在二樓珍寶閣招呼客人的林福聽到夥計匯報,丟下客人便往樓下跑,這會兒樓下大廳是人擠人,一眼望不見前頭的情形,他好不容易從人堆里鑽出來,頭捂著帽子,總算看清了天機榜底下站著的男人,兩腿一軟,險些跪下磕頭。

  薛睿捏著那一張懸賞告示,自顧自捲成了筒收進懷裡,扭頭看到了一臉激動的林福,張口道:“你是此間的管事?”

  他的另一重身份不便泄露,因此進京幾個月了,頭一次往忘機樓來,林福這一群家奴至今才見上一面,怎能不激動呢。

  “是是是,”林福立馬應聲,回過神來,方覺得他不該這樣,於是提了一口氣,拿腔作勢道:“這位爺,您揭了咱們天機榜上的懸賞,是否看清楚榜文上的要求?”

  薛睿眼神閃動,摘了腰間的慕江扇,“唰”地一下抖開了,十分瀟灑道:“這招婿書上要的是一位君子,五官端正且品性端方,身無隱疾且文武雙全,八字天合且志趣相當。可對?正好,我每一條都再合適不過。”

  說著,他抬手朝後頭勾了勾食指,就有兩名侍衛抬著一口沉甸甸的箱子走進來,放在地上,箱子一經打開,便閃瞎了人的眼睛,滿目金黃,大廳里的客人們一個個揉了眼睛去看,就見那一箱子滿噹噹的裝的都是金元寶!

  “聽聞們忘機樓要收十分之一的懸賞金作為酬勞,這裡是五千兩黃金,你且收下,這榜我揭定了,速速派人去報信吧。”

  知道真相的林福額頭上直冒虛汗,兩位主子愛玩花樣,他總不能攪了他們興致,乖乖配合便是。

  “敢問這位爺尊姓大名,府上何處,小人也好回話。”

  薛睿笑著瞟了他一眼,搖著扇子轉身去了,眼見他彎腰上了轎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留下來的一名侍衛代他作答:“我家主人乃是大燕平王殿下,定波館靜候佳音。”

  尊駕離去,忘機樓里霎時炸開了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耳朵聽著,這麼大一個八卦,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京城——平王揭了忘機樓那一張招婿書,要知道那招婿的女子可是司天監大提點啊!

  ***

  薛睿跑到忘機樓揭榜這回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燕帝的耳中,他在早朝上拿此事調侃二人,自稱是他們的媒人,又當眾賜了一回婚。朝中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大國師和大提點鬧不起來呢,哪有公公和兒媳婦鬥氣的!

  風聲傳到韋太后耳中,叫她又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數日前,因著她賜下的那幾名宮女,薛睿找到皇帝面前陳情,毫不顧忌她的太后威儀,將那個混在其中的前朝宮妃揪了出來。結果燕帝將人收了回來,送還她的慈寧宮,雖沒有半句埋怨,可她心裡清楚,她惹兒子不高興了。

  韋太后也是無奈,她早就不滿皇帝太過信任薛睿,不能明著勸說,只好出此下策,明知道那瑞淑妃同薛睿有故,偏將人送到他跟前,只要他念著一點舊情,將人留下了,她就有法子勾起皇帝對他的疑心,以免他聖眷太過,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終有一日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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