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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平坐到床上。

  袁飛飛思索了一會。她對病症醫理一點都不懂,想了半天,最後看著張平,道:“老爺,前幾天你給我煎的那個,還有剩麼。”

  張平腦袋也迷迷糊糊,他坐在床上,仰頭看了袁飛飛一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袁飛飛道:“那是剩了還是沒剩?”

  張平終於確切地點了點頭。

  袁飛飛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煎藥。”

  張平擺了擺手。

  【我去吧。】

  比劃完他就要站起身,袁飛飛把他按回床上。

  “躺著。”

  張平看著袁飛飛離開屋子,盯著那半開的房門好一會,不知有何念想,自顧低頭輕笑了一聲。也聽了袁飛飛的話,躺到了床上。這一躺下,張平頓感渾身乏力,後背疼得要命。他側過身,用手敲了敲。

  袁飛飛回來的時候,張平已經睡著了。

  袁飛飛把藥放到一邊,自己趴在床邊上看張平。

  張平的確有些顯老了,眉間和唇角的紋路越發的清晰,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袁飛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臉上輕輕抹了抹。

  張平睜開眼,袁飛飛笑了,輕聲道:“要不要喝藥。”

  說著,她轉身把桌上的藥端過來,張平看了一眼就沉默了。

  “……”

  袁飛飛道:“你別看模樣難看,喝起來還是不錯的。”她拿手指點了點黑乎乎的一團,又道:“前幾天我喝的時候覺得沒滋味,這次我特地幫你加了點鹽巴,你嘗嘗看。”

  張平:“……”

  他接過碗,低頭看了一會,然後仰頭一口喝完。

  味道不好形容。

  袁飛飛道:“還要麼。”

  張平搖了搖頭。

  袁飛飛扶著他的肩膀,又把他按回床上。“那就休息吧。”

  張平躺在床上,頭依舊昏沉,可剛剛的那份困意卻淡了許多。

  袁飛飛留了燈,躺在張平的身邊。

  慢慢的,入夜了。

  那盞微弱的燈依舊亮著,淡淡的光在小屋中,顯得脆弱而溫暖。

  張平側著身,袁飛飛轉頭看他的背,然後慢慢地靠過去。

  她的手輕貼在張平寬闊的背脊上,感覺手下的身子動了一下。

  “我還想問你睡了沒,看來沒有了……”袁飛飛把臉也慢慢靠在張平的悲傷。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溫熱、沉穩。

  “老爺……”袁飛飛扶著張平的肩膀,低聲道:“你這樣睡好不舒服,我幫你脫了衣裳……”

  張平埋著脖頸,剛要攔下袁飛飛的手,桌上的油燈燒盡,忽然滅了。

  屋裡瞬間黑了下來。

  張平已經抬起了的手,也不知怎麼,停在半空中。

  黑暗中,一隻細膩的手握住了張平的手掌。

  袁飛飛在他耳邊道:“你就這樣張著手好了,我來幫你脫……”

  張平來不及收回手,領口就被袁飛飛撥開,整個肩膀都袒露了出來。袁飛飛感覺著從張平身上散發淡淡熱氣,忍不住將唇印在上面。

  張平動都不敢動。

  袁飛飛慢慢的把他的上衣褪下,張平的臉朝向另一邊,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袁飛飛從後面抱住張平。

  她忽然感到一種深深的寧靜。

  張平的背依舊寬厚,依舊凹凸不平。

  袁飛飛想著,她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從很小的時候起,就開始憧憬著這一日。她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張平打鐵的時候,他赤著上身,掄起鐵錘。

  她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地起伏,聽著鏗鏘刺耳的聲音,燻烤著濃烈的熱氣……除了仰望與渴求,她無從他想。

  張平忽然感覺一股柔軟的濕潤的觸感貼在自己背上,在頓了一瞬後,他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那根柔軟的小舌,就在他的背上一點一點地動著,張平的背完成一道弧線,牙關緊咬。他想回頭,他想告訴她別這樣做,他的身上髒。

  可他根本動都不能動。

  “我喜歡你的背……”袁飛飛用牙齒輕輕地咬了咬,低聲地說:“熱熱的、滑滑的……就像是動物一樣。”

  張平不懂她所思所想,他只疑惑為何她的聲音依舊那麼平穩,而他好像只要一張嘴,就會低吼出聲。

  袁飛飛一寸一寸地舔舐著,好像在品嘗世間最美味的糕點。她忘情地將自己與面前的男人融在一起,直到他背上每一塊肌膚,都含著她的味道。

  她的手慢慢向前,覆在張平堅實的小腹上。不知怎麼,袁飛飛忽然笑了一聲。

  “老爺,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張平本就在病中,腦袋昏昏沉沉,加上被袁飛飛這麼一折騰,一張老臉都五色混雜,看不出模樣了。

  袁飛飛的頭墊在張平的胳膊上,手一點一點向下。

  張平的兩條長腿緊緊蜷著,像是想要躲避什麼。袁飛飛沒給他機會,手掌輕輕握下了。

  張平終於哽咽一聲,想要掙紮起身。

  袁飛飛牢牢抱著他。

  “沒事老爺,沒事……”

  她看著張平狼狽的模樣,忽然有些心酸。

  張平活了近四十年,情愛之事卻如同赤子。七年前,張平三十一歲,在袁飛飛的狡詐哄騙下,才初次體味個中□□。可那一晚,對他來說卻只有苦痛與遺憾。

  往後七年,他心中只惦念著一個人,每年每月,一人一貓一院,再難有所起意。

  偶爾夢中遇見故人,難忍情意,輾轉律動,待第二日清醒,看著狼藉的床被,再看看空蕩蕩的庭院,又是滿腔難掩的寂寥。

  久而久之,他開始從心底抗拒。

  抗拒情,抗拒*。

  可是袁飛飛的手是那麼的輕柔,她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心神,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她與從前完全不同了。

  完全不同了。

  袁飛飛沒有驚擾他,而是一點一點地幫他紓解。

  張平從默不作聲地忍耐,慢慢變得隨著袁飛飛的動作而呼吸,他抓緊床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最後的那一瞬,他幾乎被淹沒了。那份無法言喻的快感與矛盾讓他忍不住發出長長地吼聲。

  聲音嘶啞不堪,但袁飛飛卻咯咯地笑出聲。

  張平忽然轉過身,將袁飛飛緊緊抱住。

  他沒有親吻她,沒有撫摸她,他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他的身子還在顫抖,在她的耳邊張開嘴,用那怪異地音調高高低低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袁飛飛抱著汗津津的張平,柔聲道:“懂的,我懂的。你慢慢講……”

  他們抱在一起,很久很久。

  袁飛飛對張平說:“老爺,昨天我去見了裴芸。”

  張平一頓。

  袁飛飛道:“我把婚事退了。”

  她沒有問他,有沒有等,他也沒有告訴他。

  袁飛飛與裴芸的見面,還是在那個屋子。裴芸給她泡了一壺茶,袁飛飛問他,看見她驚訝麼。裴芸笑道,不驚訝。

  “為何。”

  “因為半月前,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袁飛飛看著他,裴芸長大了,可在袁飛飛的眼裡,他卻依舊是那個會因為被揚了一身土就哇哇大哭的白饅頭。

  也許在聽到袁飛飛回來的消息時,他也是狂喜的。或許他也一直在期盼,她能來找他。

  可半月的時間,已經說明了一切。

  十幾年經商,裴芸已經磨練得喜怒不行於色,袁飛飛坐了一會,對他道:“我要走了。”

  裴芸抬頭看著她,道:“如果當初……”

  袁飛飛停住腳,“當初什麼。”

  裴芸看著那雙細長的眼眸,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無緣終是無緣。如果當初,她先去了那座廟,先遇見他,是不是結果有所不同。但是在袁飛飛的一生中,並沒有這些如果。

  能早一步,也是天意。

  歲月似乎翻轉了。

  袁飛飛笑著看著門fèng中照進的月光,又看了看被她抱住的男人。

  當年,張平的善良包容了她整個生命。而現在,則換做她,來溫柔他餘下的時光。

  他雖口不能言,但在她的生命里,他不曾沉默。

  他們一輩子都沒有成婚,張平無論如何,都沒有同意。他依舊覺得,這是一件違背常理的事情。袁飛飛也沒有逼迫他。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平才慢慢地放開自己,與她糾結纏綿。

  街坊鄰居,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他們只知道在南街的巷子口,有一個啞巴鐵匠。他不常出門,也鮮少與其他人交往,但他做的鐵活卻是全城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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