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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噓。」陳澍冷酷地說,「是我睡你。」

  這回輪到荼白嘖了一聲,他把頭靠近沈見夏,小聲道:「沈編劇真是過審小能手。」

  「荼演員也挺像攻的。」沈見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發頂。

  荼白:「……」

  荼白:「我謝謝你。」

  電影的前半段沒有太過強烈的劇情衝突,更多還是壓抑平靜卻讓人窒息的絕望感。但在這樣的絕望中,兩個少年相處時的場景又像零星的糖果碎片,給苦澀的電影增添了一點點甜。

  冬日清晨,天色未亮的時候,林斐頌吊兒郎當地背著書包下樓,卻發現陳洌已經早早地等在了路燈下,一邊等著他,一邊低頭背書。

  天氣漸冷,陳冽寫作業的時候手總是被凍得通紅,林斐頌一下課就飛奔到開水房灌熱水袋,交到陳冽手裡。沒想到陳冽卻把熱水袋塞給他,讓他先把自己的手給捂暖,才把冷掉的熱水袋拿回來。

  這樣的平緩真摯的劇情發展一直延續到林斐頌被誤認為是霸凌班主任女兒的施暴者。

  電影播到這一段的時候,陳澍像是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經歷,明顯地發起了抖。

  「沒事的,沒事的。」反倒是林聽雨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

  所有人都認定和班主任有過節的林斐頌是是施暴者,林斐頌遭到了攻擊和質疑,他媽趕到學校,當眾把林斐頌的頭咋出了血。

  「那我償命好了。」林斐頌睜著泛紅的眼睛看著所有人,笑了笑,突然衝出人群,翻身從走廊邊上一躍而下。

  觀眾席瞬間響起一片驚呼聲。

  在這壓抑到讓人絕望的時刻,一隻手忽然緊緊抓住了林斐頌的左手。

  是及時趕回來的陳冽。

  他單手攀著走廊扶手,另一隻手緊拽著林斐頌的手,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荼白聽到觀眾席傳來的低聲啜泣和嘆息聲。

  《奇蹟碎片》一共發布了兩款概念海報,一款是雨夜中,陳冽為林斐頌打傘的畫面,另一款是兩隻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

  第二款海報剛發布的時候,粉絲們紛紛猜測這兩隻手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這一幕出現,在場的觀眾才明白,這是林斐頌跳樓時,陳冽緊緊抓住他的手。

  就在觀眾們以為林斐頌得救的時候,林斐頌還是摔了下去。

  畫面暗了下去。

  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反轉,觀眾席傳來的哭聲越來越大,整個放映廳的氣氛異常凝重。

  後排有個女生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殺了編劇。」

  荼白感覺到身邊的沈見夏很明顯地抖了一下,忍不住莞爾。

  電影是藝術創作,不是紀錄片,為了增強劇情衝突,沈見夏並沒有按照原素材的真實時間線進行故事的編排,而是更多地融入了個人的創作。

  林斐頌沒有死,但是摔傷了右臂,不能參加藝考了。

  陳冽找到了真正的施暴者,帶人把對方狠揍一頓,卻因此惹上了麻煩。

  因為林斐頌的事情,陳冽退學復讀的事情終於被父母發現,兩人之間隱秘的關係也被雙方家長識破。

  在林斐頌還躺在醫院的時候,陳冽被強行帶回了A市,父母幫他辦理了休學,把他關在家裡,沒收了一切通訊工具,請了家教讓他在家學習。

  陳冽的媽媽本身就是被騙婚的同妻,她無法接受兒子也是同性戀的事實,精神崩潰了。

  母子倆的對抗開始了。

  這是整部電影最頹唐的片段。

  為了和母親作無聲較量,陳冽買了幾十套《同性戀亞文化》等相關心理學和社會學書籍,擺滿家裡的各個角落。

  看到這裡,觀眾席響起隱隱的笑聲,似乎有人誤認為這是一個幽默的片段。

  可第二天再看時,他原本放在原處的書卻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百事孝為先》《感悟母愛》《金剛經》等書籍。

  陳冽盯著那些書,一言不發地抱起它們,直接從窗口扔了下去。

  放映廳再次陷入沉默。

  房間裡窗簾緊閉,陰暗無光,陳冽躺在床上,面目表情地盯著天花板。

  這是一段無聲演繹。

  儘管沒有任何聲音,可觀眾們卻能從荼白身上感覺到強烈的痛苦。

  「距離高考還有102天。」就在大家以為沉默會繼續進行下去時,荼白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開始劇烈喘息,冷汗從額角流下,打濕了他的發梢。

  整個放映廳里迴響著「嗡嗡——嗡嗡嗡——」的耳鳴特效。

  陳冽緊皺眉頭,在強撐著爬起來,穿上拖鞋趔趔趄趄地走向書桌,拉開椅子坐下來,打開一本習題冊。

  「不能垮。他還在等我。」荼白的聲音從音箱中響起,「我得活著去見他。」

  「不要哭。」身旁忽然傳來陳澍低沉的聲音。

  荼白扭頭一看,正巧看到林聽雨的臉。他抬頭望著屏幕,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是眼瞼早已經一片通紅。

  借著熒幕微弱的亮光,荼白看到了他臉上清晰的淚痕。

  陳澍摟著他的肩膀,繼續低聲哄:「不要哭。」

  殊不知林聽雨聽到這句話,眼淚掉得更猛了。

  陳澍被家人鎖在家裡那段時間遭了不少罪,但他從來都沒有跟林聽雨提起過,林聽雨從來都不知道他當時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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