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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華是明白關夫人的意思的——關夫人那話是在說,朱弦需要一味心藥來治病,怕是才有救。至於那味藥到底是什麼也並不難猜。很顯然,關夫人說的是她。

  曇華自然也就明白過來,朱弦這一次生病,她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或者說,若不是她,朱弦必然是不會生病的。更不會病得如此嚴重。所以,將來若是朱弦真的……那麼她就和殺人兇手沒有兩樣。這樣的想法,著實是讓人覺得恐慌。

  不過最嚇人的,還是最後關夫人說的那句話——以後大約不會再有機會了。

  這話的意思,讓人不敢往深了去揣摩。一想這個,曇華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幾乎看不見光明和希望。

  見,還是不見?曇華不止一次的在心底悄悄的問了這麼個問題。然而每一次都沒有答案。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說到底,還是因為她太過自私,太過懦弱的緣故。她不想面對自己想像中的那種生活。更不想好不容易才做的決定輕易放棄。

  可是,她更怕朱弦真的如同關夫人說的那樣,與她再沒了想見的機會。

  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直接就成了一團亂麻,怎麼也是理不清楚。可是這件事情並不是理不清楚就能去不想不管的。所以,曇華只能強迫著自己去做一個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太過艱難,到底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有個答案的。

  曇華的異樣自然是瞞不住奶娘王氏。王氏見了曇華這樣,又聽醉秋他們仔細說了方才的事情經過,心頭也是為難——只是最後卻到底還是勸了曇華:“姑娘,這事情上,要我說,咱們只當是不知道就罷了——”

  曇華一震,茫然地抬起頭來看向王氏。隨後緩緩的搖搖頭,低聲道:“怎麼能夠?”雖然面上沒有一滴淚,可是聲音卻是帶著哭腔和悲愴。

  “怎麼不能?”王氏心裡疼得厲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火氣,當下便是拔高了聲音:“憑什麼姑娘就該犧牲自己?姑娘到底還要糊塗到什麼時候?平日裡的精明到底哪裡去了?那個朱弦到底有什麼好,竟是值得姑娘一次次的犯傻?!”

  曇華緊緊抿著唇,心頭震動可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氏卻是一股腦兒的繼續說了下去:“還有,姑娘怕什麼連累別人?朱弦他是自己生了病,又不是咱們動的手,憑什麼就該怪在我們頭上?這樣的事兒,就是鬧到了天子跟前,那也是不能怪我們的!難道姑娘不想做妾,就是犯了錯?哪裡有這樣的道理?我就還不信了,這個世上難道竟是一點公道也沒有了不成?再說了,姑娘又憑什麼就該處處顧慮著別人?怎麼就不能自私一回了?魏家那頭不必說了,李家這頭又是憑什麼?”

  第二九二章

  縱然有雲氏的開導,可是曇華到底還是不能立刻拿定了主意,只是住了兩日,暗地裡打聽著朱弦的病情罷了。兩日過後曇華估摸著莊子上的人該送東西過來了,便是也就不再多留回了李家。如今魏修然的那些嫁妝她都管著,所以每年總也有一段時間是要忙碌一些的。不管是莊子上送東西來,還是店鋪里盤帳,都不能馬虎了。

  莊子上送來的東西,菜蔬雞鴨魚肉等物曇華挑出一半送去了廚房,另一半卻是讓人送去了魏家。還有一些皮糙等物,將能用的挑出來,各處都送了些後,又給自己身邊幾個丫頭並府里幾個管事兒的挑了些,剩下的仍是讓人換成了銀子。銀子卻也並不捏在手裡,轉而又賞給了那幾個莊頭。自然是讓那幾個莊頭喜不自勝。

  要知道自從曇華開始管著莊子鋪子後,本就該得的月錢多了許多不說,若是收成好孝敬的東西多了,也是有多餘的賞賜的。不過即便是收成不好,只要不是認為的,曇華也不怪罪,反而還寬慰幾句。這樣的主子,自然是讓人喜歡的。

  不過僅僅是這樣也是鎮不住人的。曇華之所以能讓這些人都服服帖帖的,也是用了手段的。不過說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手段,只是一招殺雞儆猴罷了。挑出兩個不肯下力氣,還中飽私囊的狠狠處置了,不僅將那人貪污的挖了出來,更直接讓那人帶著一家子老小出了莊子——說是放了出去,可是卻沒還賣身契。這樣一來,那以後這家人的日子就難過了。沒有賣身契,戶籍上就還是奴才。只能去做短工,再想去賣身也是不能的。不過,一大家子也不至於餓死就是了。

  這樣的懲罰讓另外一些存了小心思的人頓時老實起來——也認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原本這些人是想著曇華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哪裡有什麼能耐?還不是任由他們糊弄?這才膽子越發的大了。經過這一下大棒的敲打,那些個小心思自然也是不敢再有了。

  狠狠打了一巴掌讓人知道疼了,心裡怕了,再給過去一個甜棗,讓人明白只要好好幹活就有大大的好處,自然而然的人也就老實肯幹了。

  這個法子同樣適用於鋪子上。經過好好的打整之後,幾個鋪子一年下來倒是能盈利不少。曇華每年算帳的時候,總是不由得再感嘆一回。魏家當年給魏修然的陪嫁,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的。只從這個就能看出魏家對女兒的重視。

  這樣想著,曇華便是又有了幾分感慨——也不知道將來她出嫁的時候,李家會準備些什麼?

  這日因要看帳,所以曇華睡得遲,幾個丫頭便是湊在外頭做些針線。因曇華喜歡安靜,所以裡間的門便是掩著,也不至於外頭說笑的話就吵了曇華。

  曇華一點點點翻看著帳本,仔細的核算上頭的數目。遇到複雜的,少不得還要提筆記一下。帳本只是個大面,也並不瑣碎,曇華主要只是核實一下,藉此來了解鋪面的實際狀況罷了。所以一個晚上下來,便是看了有足足的小半本。

  曇華有些疲乏,擱下帳本揉了揉眉心,端起旁邊的茶就要喝。冷不丁的卻是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冷了,換一杯吧。”

  曇華一驚,手上一抖茶水便是濺出一些灑在了手上。只是她卻也是顧不得那麼多,錯愕的轉頭看去,整個人都是僵住。

  因為要算帳,所以書桌這兒便是點了好幾根蠟燭,明晃晃如同白晝一般。可是正因為如此,反倒是襯托得別的地方有些暗沉沉的。

  屋子裡一角放著椅子的地方,因為燭光的緣故,更是顯得有些陰暗。原本這屋子裡是沒有人的,可是現在那椅子上,赫然就坐了一人。一身絳紫色的衣裳,腰間束了寶藍色的腰帶,通身也沒有多餘的飾物,只腰間掛著一個白玉的玉佩。

  因為燈光黯淡,所以那人坐在那兒,倒是有些看不清面容了。

  只是曇華掃了一眼後,便是肯定了那人的身份——嘆了一聲將杯子放下了,又抽出帕子擦了手上的水漬,這才淡淡一揚眉:“你怎麼來了?不是病了?”許是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形,竟是沒來由的覺得這情景有幾分熟悉的味道。也正是因為這個,更是也沒覺得有多詫異了。大約是有些習以為常的意思。

  只是想到上一次的不歡而散,曇華心頭更多的還是尷尬,所以這才刻意用了這樣冷淡的態度。藉此來掩飾自己心頭的不自在。

  朱弦輕笑了一聲,只是聲音里卻並無多少笑意,“你是在質問我?”

  曇華一怔,這才明白朱弦誤會了。她自然不是質問的意思,她只是擔心罷了。聽著這聲音,她就能確定朱弦的確是病的不輕——那聲音里,明顯的透著一股虛弱的勁兒。縱然朱弦刻意掩飾了,可是也也是掩不住的。

  微微垂下眸子,自然而然的端起了燭台朝著那邊走了幾步,將燭台放在了高高的雕花木架子上,然後才搖搖頭答了朱弦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想問問你,如今可大好了?”放下燭台後,想著也不知道朱弦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渴不渴,便是又問了一句:“可要喝茶?”

  亮堂些後曇華也就看清楚了朱弦的樣子——比起上一次,這次朱弦的面色顯得更為憔悴難看,而且整個人似乎都有些脫相了。尤其是在燭光下這麼一看,只覺得兩腮似乎都要凹陷進去,下頷的稜角顯得更為銳利。而正是因為如此,卻越發的讓人覺得那一雙濃眉下的雙目目光銳利。

  朱弦的面上並沒有其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曇華只看了兩眼,便是移了開去。縱然心頭有幾分緊張,可是面上卻仍是做出那副從容淡然的樣子。自自然然的也是坐下了。

  朱弦去是一直盯著曇華看。好半晌才又出了聲。只是卻是有些自嘲譏諷的味道:“我大好了或是還病著,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曇華沒料到朱弦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當下便是愣住了。隨後心裡一疼,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起來。顯然。朱弦心裡怕是對她十分埋怨的。甚至,是有些恨意的。只怕朱弦已經認定了她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了吧?

  曇華心頭難受,張口想說幾句尖銳的話反擊回去,可是在目光一接觸到朱弦的面容後,心裡卻是驀然一軟,那些怒氣也就不知怎麼的消弭殆盡了,反而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軟來:“縱然是沒有關係,我難道也就要盼著你不好?”

  朱弦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曇華,兀自看了一陣,忽然才又開口:“聽說你前兩日去我家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卻是沒了方才那種彆扭古怪的語氣,顯得自然和氣了不少。更是帶了幾分關切在裡頭。

  曇華陡然明白了朱弦過來的意圖——頓時眼眶便是一熱。不過面上卻是不由得綻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只是搖搖頭道:“我能有什麼事兒?只是聽說你病了,想去看看你罷了。”

  “那你怎麼的沒有進來?”朱弦這次的回應快了許多,也顯得更自然。隱隱約約的,有了那麼幾分以前相處時候的味道來。這樣一來,屋子裡的氣氛也就更讓人放鬆了。

  曇華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絕情的話來刺激朱弦,只是淡淡一笑道:“走到門口我才想起,如今我也大了,和小時候不同了。哪裡能就這麼大刺刺的去看一個男子?想著問問情況也是好的,所以就索性沒進去。所以若是一直不長大才好呢,大了規矩也就多了。你們男子還好,我們女子那些規矩,真真的是多得不行。”

  朱弦似乎是笑了笑,隨後竟是說了一句:“有什麼打緊的?那些規矩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曇華也是禁不住的笑了——由此可見,朱弦的確是個離經叛道的。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想來他平時怕也是這麼做的。也是,若真是個守規矩的,也做不出半夜來訪的事兒。只是這樣做,到底是於理不合的。讓人覺察出一星半點,那都不是什么小事兒。

  不過,朱弦倒是也膽子夠大的,這麼幾次竟是還不怕。尤其是今兒,竟然還又來了。也不知道是吃准了她不敢聲張讓人發現了,還是覺得她本也是個不在乎規矩禮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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