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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秋意味深長的笑起來,然後言道:“小侯爺真真是個細心的。除了表少爺,我可是從沒見過這樣細心的男人了。”

  在船上到底比不得在宅子裡,地方窄了,所以儘管避免著,卻也是會時不時的碰頭。好在也都不是什麼外人——嚴格的說來,算不得是生人,也不必真的那樣迴避。不過,對幾個男子的態度,曇華卻是大不相同的。魏家的自然是不必說了,根本不必迴避什麼。而朱家的兩個,碰見了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說幾句話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曇華真正避之不及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長孫熙染。

  曇華這樣避著長孫熙染,旁人多少也能看出端倪來——尤其是魏家的幾兄弟。魏雲墨一向是明白曇華的心思的,曇華也沒瞞著他,所以若有若無的,魏雲墨甚至是幫著曇華避開長孫熙染的。要麼是留神不讓長孫熙染單獨和曇華碰面,要麼就是乾脆找個理由和長孫熙染在一處溫書討論學業上的事情。倒是也有那麼些作用。

  同樣不想長孫熙染和曇華單獨見面的人還有朝華,朝華總是跟屁蟲一樣跟著曇華,除非曇華閉門不出,否則必然是跟著的。這一點,曇華自然是煩不勝煩,不過卻也沒有明確的表示什麼,甚至也沒迴避什麼。有了朝華做擋箭牌,能避開長孫熙染,也不是壞事兒。

  期間朱弦派人又送了幾回東西,都是燕嬤嬤開小灶弄的,大多是開胃慡口的東西。還派人送了些新奇玩意兒,幾本遊記,都是打發時辰用的。最讓曇華高興的是,燕嬤嬤時不時的過來陪她說話,跟她講一些京城的風土人情,以及京城的名門望族之間的事情。尤其是和魏家交好的那些,也都著重說了。

  曇華自然知道朱弦這是在幫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動。想著在下船之前尋個機會好好的跟朱弦道謝。

  不過,曇華還沒來得及找上朱弦,倒是被人找上門來了。是長孫熙染——這日,長孫熙染堵在了曇華的門口。曇華一抬頭看見了長孫熙染,下意識的就要退進屋裡去。卻是不料長孫熙染先一步抓著她的手便是拉著她往一邊兒去了。

  曇華用力掙扎了一回,卻是沒有半點用處。也不好鬧出聲響來,倒是便宜了長孫熙染。最後讓長孫熙染將她拉進了一旁的小巷子裡頭。

  跟在曇華身後的是醉秋和夏竹。見了也忙不迭的跟上去,可是卻也仍是不敢聲張——這幅樣子若是被人看見了,可該怎麼想?

  走了兩步,醉秋想起一個事情來,忙拉著夏竹站住了:“我去追,你攔著二小姐。”朝華就住在隔壁,每次曇華一出門她立刻就能知道,這一次想必也是不意外。醉秋自然是不能讓朝華看見這幅情景,所以才會如此說。

  夏竹自然也是知道厲害的,當下也不遲疑,忙便是轉身往回走。醉秋這才又快步追了上去。

  曇華被長孫熙染拉進了一間空屋子,然後長孫熙染便是掩住了門,自然也是鬆開了手。

  曇華怒目瞪著長孫熙染,冷著臉斥道:“你這是做什麼?”防才被長孫熙染捏過的地方隱隱作痛,曇華心裡明白得很,長孫熙染怕是有些惱怒了——畢竟,她做得很明顯,長孫熙染並不是看不出來。

  長孫熙染微微眯了眯眼睛,面色也是不好看,“曇華,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處處避著我?而且,我給你寫的信,你為何一封也沒有回?”

  對於長孫熙染的目光,曇華只是微微側目避開了,並不正面相對。而且,她的回答也是輕描淡寫:“我是避開你了,而且,我也並不想回你的信。”

  長孫熙染沒想到曇華承認得這樣乾脆,一時間倒是有些愣住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是反問了一句:“這是為什麼?”長孫熙染是很不解的,他一點也不明白,曇華這是什麼意思。而曇華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他最開始以為曇華是因為定親的事情不好意思,故意如此。可是越是到後來,他便越是覺得狐疑。今兒,他著實是壓抑不住心頭的怒氣和狐疑,這才用了這樣激烈的手段。

  第二零九章 難堪

  曇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聲的道:“長孫熙染,我們退婚吧。”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且也是鄭重無比的看著長孫熙染,神情肅穆。

  長孫熙染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張著嘴似乎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曇華就那麼認真的看著他,繼續言道:“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但是,這個退婚可以由你來提出。”這樣一來,長孫熙染的面子上,也會好受一些。

  長孫熙染在曇華說完這句話之後,似乎終於是找回了神智。長孫熙染面色也是凝重起來——本來也是,這樣的事情,難道還不算大事,還不該凝重?他自然是覺得不可思議,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所以他很理所當然的問道:“為何。”

  曇華看著長孫熙染,依舊沉靜:“我想,有比我更合適的人,我為什麼還要繼續占著位置呢?”

  “你是說朝華?”長孫熙染不傻,很快便是從曇華意有所指的語氣里找到了蛛絲馬跡,繼而聯想起這些日子的事情。頓時可謂是恍然,張口便是想要解釋:“我和朝華並沒有——你別誤會。”

  曇華不置可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到底是不是朝華的原因。至於誤會——她可不覺得自己是誤會了。所以她不吱聲,只是繼續看著長孫熙染。

  長孫熙染卻是有些煩躁,撓了撓頭之後才又沉聲道:“曇華,你應該明白。朝華不過是個庶女,又算得了什麼?哪裡比得上你?”他的意思是想告訴曇華他根本就不會為了朝華就捨棄了她。可是很顯然的,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誤會什麼。

  曇華忍不住笑了。笑得冷冷:“是啊,朝華只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她哪裡比得上我呢?”聽了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她卻是想起了朝華在長孫家受寵的樣子。那個時候。怎麼就沒人想起朝華只是個庶女呢?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為了她生氣?”長孫熙染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大方的表示:“不過你若是不喜歡。以後我不理會她就是了。”同時,更是惱恨朝華起來——他本來就沒有這樣的意思,都是朝華表現得太過熱情罷了。

  “將來你會不會納妾?”曇華很直白的開了口,既然今兒提起了這件事情,那麼就沒有必要再這麼兜圈子下去,無論如何,都要讓長孫熙染明白她退親的意願。“你將來金榜題名。你會揚名立萬,你會成為朝廷重臣,那個時候,你身邊會有無數的人送給你美人,你告訴我。你會不會納妾?”

  長孫熙染看著曇華那副樣子,忽然心中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想透了,那一層薄薄的膜,也被捅破了。長孫熙染眼睛驟然一亮:“你是擔心這個?”頓了頓也不給曇華反駁的機會:“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納妾的——”

  “據我所知,你的屋裡就已經有了一個通房丫頭了吧?”曇華靜靜的反問,面上沒有半點變化。她並不相信長孫熙染的保證。已經經歷過一次的事情,她不會再浪費第二次機會去嘗試。說她怯懦也好謹慎也罷。都無所謂。

  長孫熙染愕然的看著曇華,“你怎麼知道?”

  曇華一笑,低頭攏了攏髮髻。她當然知道。當年她嫁過去,為了這麼一個人,心頭還有些膈應。最後那個人,死在了朝華手裡。可是他卻是沖她發了一頓脾氣。她怎麼會不知道?而且。她也並不是只這麼一說,她也打聽過的。

  在長孫熙染看來,通房丫頭根本就算不得妾侍。而且,他覺得縱然有了妾侍,又如何能動搖曇華的地位?正妻不管怎麼樣都是正妻,妾侍不過是個物件罷了。

  長孫熙染的想法,很顯然的和曇華是不同的。所以長孫熙染辯解的時候十分理直氣壯:“你放心,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的。”長孫熙染覺得,這算是他對曇華的保證和許諾,代表了他對曇華的足夠重視,曇華應該會高興了。

  可是回答他的,不過是一個譏諷的笑容。這是曇華第一次在長孫熙染跟前做出如此神情。甚至,曇華的目光都是冰冷的,一改之前溫婉柔和的形象。

  “你難道還不明白嗎?我要的,是一個只屬於我的丈夫。沒有妾侍沒有同房,沒有那些人來分享我的丈夫,更不會有人給我添堵。”曇華很不客氣很直白也很冷淡的一句句說著著,目光冰冷卻是堅定——“我並不是無理取鬧,我也不想逼迫你答應我什麼。更不需要你勉強自己,所以,退親是最好的選擇。”

  “我不同意。”長孫熙染也是惱了——在他看來,他自己伏低做小這麼長時間,對曇華千依百順的,可是曇華一張口就是退親,是什麼意思?就算是不為了別的,自尊心也讓他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還請你好好考慮。我言盡於此。”曇華緩和了語氣,不想激怒了長孫熙染將這個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不妨想一想,我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遷就我?我們根本也不互相了解,你根本也沒有那個必要非我不娶。離了我,還有更好的。到時候,娶一個對你有幫助的女子,大度從容的,不是很好?”

  可是殊不知,曇華這樣不在意的語氣,卻是讓長孫熙染更加難受起來。

  長孫熙染想也不想的,便是攔住了曇華的去路,依舊堅持到:“不行,我不同意。”

  曇華皺起眉頭來,她沒想過長孫熙染會這麼牴觸這件事情。更沒想到,長孫熙染會這樣一直不顧臉面的阻攔她離去。難道,長孫熙染就不怕被人發現了?

  “還請長孫公子自重。你這樣一直攔著我,是什麼意思?”曇華冷淡的開口,心頭有些煩躁起來了。

  長孫熙染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是仍是不肯讓開。

  曇華便是越發的煩躁了起來——這麼耗下去,肯定會被人發現的。

  “姑娘。”門外忽然傳來醉秋的聲音,“姑娘,舅太太找你呢。快開門——”

  曇華看向長孫熙染,按捺著心頭的煩躁。

  長孫熙染卻仍是紋絲不動。

  曇華皺起眉頭來,正要發火,卻是又聽見外頭的聲音:“醉秋,你在這裡做什麼?你家姑娘呢?”竟是朱弦的聲音。

  曇華面色一變,下意識的看向長孫熙染。卻見長孫熙染的面色也是有些微變。

  “小侯爺。”醉秋的聲音聽來有些緊張。“我們姑娘在屋裡呢。”

  “嗯,那我就不打擾了。對了,你瞧見長孫公子沒有?魏家的哥倆正尋他呢。說是上一屆狀元郎的文章,想討論一下。”朱弦的聲音淡薄和寧靜,一點兒也聽不出有什麼異樣來。一時之間,曇華自己也是鬧不清楚到底朱弦是真的只是路過還是在撒謊。

  朱弦說完這話之後,便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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