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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氏大約是熬了一晚上沒睡覺,眼圈兒底下一片烏青的顏色。眼睛裡甚至有紅紅的血絲了。因了哭過,眼皮也還是腫著的。見了曇華進來,榮氏勉強打起精神,笑道:“曇華來了。難為你有心,快坐。”說著指了指她身邊的那個座位。

  曇華卻是在榮氏的下首坐了,關切的問道:“大表哥的傷勢如何了?”

  提起這個,榮氏的眼圈兒又是一紅,險些沒掉下眼淚來:“沒什麼大礙。只是要好好休養。”

  曇華便是讓蕙芯捧了藥材上前來:“這是我得的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舅母看看什麼合用,只管用就是。不夠再差人告訴我,我那兒還有呢。”

  榮氏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不過估摸著卻是沒看清楚到底有什麼,只笑道:“難為你有心了。”

  曇華只是抿唇笑。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便是靜默下來。曇華坦然的坐著,倒是沒有半點不自在。倒是最後榮氏有些不自在的開了口:“先前長君對你若有冒犯之處,我替他賠不是。”指的卻是昨兒夜裡鄭長君忽然反咬一口的事情。看來榮氏是想修復關係的。

  曇華覺得,榮氏倒是比鄭氏明白,昨兒夜裡就看出來了。最開始,榮氏和鄭氏或許是一個想法,可是認清楚了形勢之後,榮氏的反應不可謂不理智敏捷。相比鄭氏,實在是好得太多了。

  而如今,再加上榮氏肯紆尊降貴的道歉,更說明了榮氏的聰慧和冷靜。一個懂得審時度勢的人,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時至今日,鄭家在李家跟前是無論如何也端不起架子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沒了之前的優勢,所以理所當然的,榮氏自然也該彎腰一下了。

  曇華是李家的嫡女,討好曇華,等於討好李家給李家貼面子,榮氏的想法是沒有半點錯的。自然,真做了周老夫人也肯定是領情的。

  曇華嘆了一口氣,誠懇的看著榮氏道:“這話怎麼說的,都是一家人,我怎麼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耿耿於懷。再說了,表哥昨兒有些迷糊,也不能全然怪他。若不是母親突然說了句話攪亂了表哥的思維,表哥肯定是不會說出那樣的話的。”

  榮氏目光閃了閃。緊緊的盯著曇華。

  曇華卻是無所畏懼——她就是明擺著挑撥了,那又如何?

  榮氏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低下頭去。於是曇華便是又說下去:“對了,我聽說,母親原本就是打算送幾個丫頭來照顧鄭表哥的。”

  聽了這話,榮氏這才算是真正的錯愕了,抬頭來看著曇華,到底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果真?”

  曇華輕輕頷首。甜甜一笑:“我騙舅母做什麼?”

  榮氏緊緊的攥緊了拳頭。面上神色晦暗莫名。

  曇華笑容不減——經過斷腿這件事情,榮氏不管怎麼樣對鄭氏都肯定是有怨言的,加上她的挑撥,她就不信了,這對姑嫂之間會沒有裂痕出現!而今日的小小裂痕,將來就會變成深淵!畢竟,鄭氏和榮氏只是姑嫂,沒有血緣關係,榮氏對鄭氏有了隔閡,將來鄭瑜那頭,也會漸漸的被挑撥得和鄭氏這個妹子離心。

  “這傷筋動骨一百天,最近怕是大表哥也不能挪動了。舅母可是要多加注意才是。哎,要我說也是幸運了。不然留下後遺症可是怎麼辦?大表哥還這樣年輕……”曇華有些感慨的說著,一面說一面留心榮氏的神色。見榮氏也是露出一絲慶幸,便是又無聲的笑了;隨後接著說下去:“都是那些巡夜婆子的不是,若是都照顧些,說不得表哥也不會出事。母親平日就是太縱容他們了。”

  要知道,那巡夜的婆子,大多數都是鄭氏的人的。

  曇華後頭又說了些話,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效果卻是顯著的。最後見撩撥得差不多了,曇華便是起身告辭了:“我還要去祖母那兒,就不打擾舅母了。”

  榮氏聽見周萊夫人,心頭莫名煩躁,面上卻還只得揚起笑容:“那你快去吧,改明兒空了再過來。”

  曇華笑著應了,然後退了出來。卻是不往周老夫人那兒,反而往楊氏的院子去了。

  楊氏剛送走了李恪非,還沒來得及歇一口氣,便是聽說曇華來了。楊氏忙整理了一下,親自出來迎了。見了曇華,便是笑著埋怨:“昨兒折騰了大半夜,怎麼的你也不多睡會?”一面說著,一面卻是將曇華往裡屋帶去,甚至又讓屋子裡的丫頭們也出去候著。

  楊氏心頭明白得很,這個時候曇華過來,必然是有什麼私密的話要說的。

  曇華見楊氏很上道,面上笑容更盛了幾分,當下便是開門見山:“昨兒姨娘可是看了一場好戲。只可惜,卻是沒能把握住機會。”

  楊氏一愣,下意識的便是追問:“什麼機會?”

  第一百五九章 窩火

  李恪非陰沉著一張臉,木然的坐在周老夫人的旁邊,捏著杯子蓋,拿起又重重的放下,敲得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來。

  周老夫人心頭被那敲擊聲弄得煩躁不已,便是出聲斥道:“你一個大老爺們,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如此失態,在官場上如何行走?”周老夫人的語氣同樣是很煩躁,既有為了那件事情煩心,也有對李恪非的恨鐵不成鋼。

  李恪非“哐當”一聲將蓋子扔在桌子上,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來。好半晌才森寒道:“這個鄭家,未免欺人太甚了!”

  周老夫人沒吱聲,吱聲眼底也是閃過一絲惱怒。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可是周老夫人更明白——這個時候,並不是她再上去添把火的時候。她若是也跟著附和,只會讓李恪非越發生氣,越發的憎恨鄭家,越發的失去冷靜。

  “好了,事情也發生了。你再想也沒用。”周老夫人緩和了語氣,柔聲勸道。看著李恪非帶了紅血絲的雙目,只是心疼不已:“不管在呢麼說,身子是自己的,可不能不愛惜。”

  李恪非抹了一把臉,眼底仍是帶著惱怒和恨意:“我咽不下這口氣。難道真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然還能怎麼樣?不認鄭瑜這個舅子了?還是乾脆一封休書將鄭氏休回鄭家去?還是乾脆將鄭長君大卸八塊?”周老夫人冷笑一聲,伸手拍了拍李恪非的肩膀,諄諄教道:“若真是如此,那可不是枉費了我當年拼命算計才娶了鄭氏的心思了?我們辛苦聯姻是為了什麼?非兒。你在這件事情上不可以衝動。事到如今,咱們也是別無選擇。鄭瑜那邊是不能斷了親的,鄭氏也是不可能休棄的。那麼,鄭長君就動不得。再說了。不過是個丫頭,又值當什麼?要我說,這件事情倒不見得是壞事。除了幾個丫頭。我們自然也沒什麼損失。可是鄭瑜卻是從此在你跟前抬不起頭來了。將來你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不怕他推脫。就是鄭氏,以後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前一段時間你不是說她氣焰越發囂張了?從今以後,你也不必顧忌她了,豈不是很好?”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李恪非心頭也明白,可是一想到那樣的奇恥大辱。他又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鄭長君也被打斷了腿,算是吃了教訓了。回頭鄭瑜肯定也不會放過他的。”周老夫人又道,“鄭長君偏是鄭瑜的嫡長子,我們總要給鄭瑜幾分面子。”

  “我明白。”李恪非緩緩點頭,只是眼底仍是帶著戾氣:“玉蘭那個小賤人。我卻是不能便宜了她。她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難道還真的會讓玉蘭跟著去鄭家?”周老夫人冷笑了一聲,眼底也是凌厲之色。就是手中的佛珠也是被用力攥緊了一下:“我說送給鄭家,不過是表明了我們不在乎這樣一個丫頭,但是那賤人卻是決計走不到鄭家的。”

  李恪非點了點頭,對周老夫人的話深信不疑:“那就母親多操心了。”

  “嗯,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周老夫人點了點頭,旋即想起曇華來,便是將佛珠放在桌子上,抿了一口水。這才又說下去:“倒是曇華,你覺得如何?她昨兒那副樣子,倒是有幾分氣勢。若不是年紀小了些,只怕更是看著不凡了。”

  李恪非半晌才緩緩言道:“曇華的容貌倒是和當初修然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是啊。”周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魏修然當初的模樣,好半晌才言道:“等到她十五。怕也是咱們瓊州城數一數二的美人了。小時候我只當她是個軟弱的,可是沒想到,後頭竟是漸漸的變了。真真讓人意外。”

  只是李恪非那會子心思全然不在觀察旁人身上,如今倒是說不出什麼來,只是附和周老夫人。

  “她和朱弦似乎也一直有來往。朱家那邊,時不時的仍是打發人送東西過來,指名道姓是給她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周老夫人皺眉言道,只覺得心中滿是遲疑:“你說,咱們是不是該打算打算了?她和長孫家的親事——”

  “到時候再看吧。還有兩三年呢。”李恪非沉吟片刻之後,便是如此下了定論。“若是到時候真是能有修然當年的光景,長孫家又算得了什麼?”頓了頓又似乎有些不舍:“其實長孫家這些年也是不錯。”若是真和長孫家退了親,倒是真有些不合算。

  “若是朝華能有曇華**分的容貌,那自然也不在話下。”周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恪非,忽然言道:“我覺得,朝華不能再讓鄭氏教養了。如今朝華可是越發的不入流了。她身邊的丫頭竟然也能出了這等貨色。幸而事情沒傳出去,否則將來還不知道怎麼丟臉呢!”

  李恪非對這些渾然不在意,只擺擺手表示知道了,便是沒了下文。

  周老夫人見李恪非這樣不上心的樣子,又嘆了一聲囑咐道:“我說的事情你也別不上心。咱們親戚不多,也都沒個背景勢力。將來少不得要靠著自家的姑娘聯姻。現在我們就兩個姑娘,哪一個都是要好好算計的。回頭這件事情過了,我再尋幾個好的給你收在房裡,多生幾個孩子才是正經。鄭氏那頭,你就少去吧。她幾年也沒個動靜,也不必浪費那個功夫了。”

  周老夫人這話說得不可謂不直白,幾乎是單刀直入了。饒是李恪非,也是忍不住有些尷尬起來,摸了摸鼻尖忙將話題岔開:“曇華會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魏家那頭?”

  聽見這話,周老夫人倒是有些遲疑了起來,頓了頓才不甚肯定道:“曇華是個聰明的,應該明白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回頭我再敲打敲打她,你就放心罷。”心頭卻是打定了主意,務必好好敲打敲打曇華才行。不然,真說出去了,那可是丟臉至極的。

  李恪非想了想又悻悻道:“我如今想到鄭長君就覺得不痛快,要不是看在鄭瑜的面子上,我現在就得把他掃地出門!”

  這個想法是顯然不現實的。就如同周老夫人所說,若是真不想走鄭家門親了,自然怎麼折騰也無所謂。既然放不下,那就只能顧忌著些。別說現在鄭長君腿斷了短期之內不能移動,就是好好的,也未必就能出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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