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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答應你。”

  十日後,太子回京,叛軍餘孽已清除乾淨。蘇家少將軍因交出朝戩令功過相抵,僅被貶為平民。

  一切仿佛都歸於平靜,上至朝廷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不對這位得勝回朝的儲君以歌頌之,贊其雙全英勇。

  金鑾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無數手持利刃的兵士魚貫而入。坐在高位上的元淮衛被猛的驚醒,入眼只是明晃晃的一片,再後來只聽到了幾句“參與軍變,押入天牢。”

  頭頂,是七七四十九個天底下最巧之人所雕刻而成的龍紋,腳下,是用天山雪玉精心打磨而成光可鑑人的地板。而身前,卻並非謀劃多年的錦繡之路。

  這就如同一個賭局,既然他輸了,就不會有任何怨言。

  當年蕭王爺叛變,便是被關在專門設在天牢里的另一個獨立的牢房。那裡四面無光,唯一的通風口便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窗。他以前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還笑蕭王爺的愚蠢與窩囊。若換成是他,定不會束手就擒的被關在這樣一個地方。是的,他曾經這樣想,如今同樣不曾改變。英雄不論一時成敗,只要讓他出去,他便會重新謀劃,他是不會放棄的,那皇位,本來就是他的。

  他還有布置在朝廷里的暗線,還有無往不利的兵隊。

  在他被關進天牢里的第二天,一封皺皺巴巴的信便被遞到他手中。如今他是朝廷重犯,要想將訊息傳給他,定是耗費了他那群死士極大的力氣。

  他們一定想到辦法了!這樣想著,他驚喜的拆開那封水跡斑斑的信。信上面是女子纖弱而又堅定的筆跡,這筆跡他是多麼熟悉啊,不是他的暗衛,而是相伴他多年的妻子。

  殿下,居月本是一介孤女,算得歸宿應是半生流浪。可老天待我不薄,在居月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居月。居月感激不盡,所以殿下在居月眼裡,便是希望,便是救贖。居月並非愚鈍,即使是知道殿下因為謀權犧牲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也並無太多怨言。殿下疼愛居月,居月感激不盡。若不是殿下,居月早就慘死街頭。可這麼多年來,殿下一心忙於爭奪皇位,不曾過問我是否稱心如意。殿下開心了,便哄哄居月,殿下要是心中有氣,居月即便是挨了打也只能謝恩。我不在乎,殿下是我的恩人,便是讓我去死,我也在所不辭。可如今居月不再是一個人,我不能讓未出世的孩子被上逆賊之子的罪名。殿下,請恕妾身不能等你東山再起了。

  他將這封布滿淚痕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最後的一點光源也消失殆盡。

  似是大夢初醒般,他這才從瘋狂中回過神來。原來一直費盡心思想要的東西,竟一直在身邊。

  ☆、此情無計

  手指撫過滿是灰塵的案桌,那桌沿上頓時顯現出原本的顏色。精美的屏風,半掩的帷幕,都在向他訴說著此地人煙絕跡,住在這裡的主人早已離去。

  元淮越有些無力的倚在窗前,窗外的百種花木都開始凋零。遙想這裡剛完工時,他也是站在這裡,看著窗外萬種春光,覺得美不勝收。可如今斯人已去,即便是再多風景,也如同虛設。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原本青澀的少年眉眼間全是滄桑。他緊緊捏在手裡的信上,卻是一片空白。

  她是如此煞費苦心的為他,知道她繼續留在他身邊定會惹得朝臣不滿。而她又是如此了解他,知道他絕不會放棄她。

  可是她卻從未想過自己,從未想過他是否願意。

  不,他不會甘心就這樣讓她走,既然他決定不負她,即便是負了天下,也要將她尋回。

  門被猛的推開,他卻感覺手心一涼。那跪在門前的女子,正乞求的望著他。

  他壓下心中的不忍,堅決的說道:“太子妃這是何意。”

  孟笙歌清秀的眉眼上有些疲憊,更多的卻是悲戚與無畏。他就這麼想她,連輕甲都不捨得換就直奔她的房中。她抬起頭,嘴唇輕輕顫抖著:“殿下,我知你與安樂公主情深一片,也再不抱任何希望。可如今你是太子,是東魏的希望。你若是走了,那才是真真辜負了公主的一片苦心。”

  她其實明白,若是元淮越走了,東魏國局不會受太大影響。可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她亦不例外。他不愛她,沒關係,只要可以每天見著他,即便是他恨她,也沒有關係。

  她多麼自私啊,先是一廂情願不管不顧的嫁給他,又以家國大義為由留住他。

  “陛下如今危在旦夕,殿下你這一走,那安樂公主可就真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殿下,三思啊。”

  元淮越只是稍稍停頓了片刻,便頭也不回的經過她身旁,只留下戰靴踩在石板上沉悶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遠,直到逐漸在空氣中消弭。

  男子淡然而急切的神色像是一把利刃,將她堅韌的偽裝一直從頭切到尾。偽裝背後,是頹廢和悲戚。

  公主,你可知我有多嫉妒你,論長相,我並不比你遜色。論才藝,你遠不及我。你說你何德何能可以讓這樣一個集世間優點於一身的男子心儀,你知道我多麼嫉妒你嗎。

  她等了許久,好像天都快黑盡了,好像剛過去半刻鐘。孟笙歌任由冷風將外袍拂起又落下,像是什麼也感覺不到般,呆呆的凝望著那半掩著的門,低聲呢喃道:“殿下,你若是走了,我可怎麼辦,我可怎麼辦啊。”

  每個人的命運自誕生時便已被撰寫好,是喜,是劫,皆是天定。尋七站在離京城不遠的高樓上,看著皇宮內樂聲升騰。朱紅色的高牆,淡金色的琉璃瓦,華麗的讓人挪不開眼。而那金鑾殿下長長的白玉階上,朝廷官員恭敬的立在兩旁,低順而又虔誠。

  璇璣將她緊緊扶住,眉眼間儘是不忍:“太子的馬車剛到城門外,東魏陛下,便駕崩了。”說著,她看向那殿前的一片繁榮景象,終是別過了臉去。

  尋七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絕美的笑意,似是悲哀,又似是嘲諷。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回家吧。”

  此時的皇宮中,元淮越輕執著孟笙歌溫熱的手,輕聲說道:“若是你不願,我便放你出宮,從此以後,你便可以嫁得一個如意郎君。若是你執意要留在皇宮,便相敬如賓,我會封你的孩子為太子,可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孟笙歌腳底有些發虛,腳下的路到頭似乎遙遙無期。她將元淮越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上,既歡喜,又心酸。

  “你若是怕我殘害安樂公主,就不必了。我會做好皇后,從此你娶任何女子,都與我無關。”孟笙歌直直的看著前方,那裡是大開著的金鑾殿大門。

  元淮越嘴角勾起一個挪揄的弧度,眼睛裡卻是一片冰涼。他曾經承諾過的帝後和諧,共賞繁華,皆成了笑談。只有他知道,若是尋七不想見他,即便是他翻遍整個天下,也不會有她一點痕跡。

  他左手裡的簪子被他握的有些發燙,那支簪子是他出征前夕,偷偷從尋七那裡拿的。他以為溫存過後,便是萬里晴天。可沒想到當他快馬加鞭日夜不休的趕回來時,卻再也沒有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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