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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森蹲在他面前,伸手想摸摸他微微顫抖的背,卻因為唐岑接下來說出的話生生停在了半空。

  「我不想再被人看笑話,再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明明同樣為人,同樣活在這個世上,唐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比其他人活得更艱難、更痛苦。

  「別再糾纏我了,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壓著喉嚨里的苦澀和疼痛,唐岑顫抖著乞求道,「求你。」

  艾森見過唐岑狼狽脆弱的樣子,也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就連現在也毫無例外,都是用鋒利的尖刺武裝自己,驅趕所有試圖接近他的人。

  記憶里的唐岑不是這樣的。

  過去的唐岑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病情,偽裝出的表象總讓艾森產生他從未生過病的幻覺,現在看到他發泄情緒,艾森才覺得這才應該是唐岑真正的樣子。

  只是他宣洩之後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的模樣,讓艾森百感交集。

  卑微到連疼痛都是小心翼翼的。

  世人總笑他的病是自己作出來的,可又有誰希望自己活成這個樣子,一生痛苦,不得安寧。

  如果幫不了他,就不要再傷害他了。

  「……好。」艾森收回手,緩緩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徑直推門離開了。

  聽到門鎖合上的聲音,唐岑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蜷縮在角落裡,許久沒有動靜。

  與其說他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不如說他希望是這個結果。

  從艾森說喜歡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迫不及待地暴露自己的缺點,將自己所有醜陋的一面展現給他看,想讓他退卻,又想看看他到底喜歡自己到什麼地步,想問他即使他的真面目如此,他也喜歡嗎?

  唐岑一次次地試著,一次次消磨著艾森的情感,肆無忌憚地揮霍他的喜歡,即使他對這個男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然後他走了。

  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他到底又在難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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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靈感來自朋友的話。

  第49章

  在艾森離開許久之後,唐岑才慢慢從地上站...爬了起來。

  長時間縮在角落裡,維持同一個姿勢,嚴重阻礙了血液流動,唐岑抓著櫃門邊緣搖搖晃晃爬起來的時候,兩腿甚至無法完全伸直。但沒有人扶他,唐岑只能抓著手邊任何可以抓的東西,撐起身體等待血液慢慢流向雙腿。

  唐岑靠在櫃門上,抬頭看著面前緊閉著的門,唇瓣緊緊地抿著。房間裡靜悄悄的,除了他挪動身體時發出的聲響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如他所願,艾森真的走了,走得乾脆利落。

  但他走了,唐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他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感覺,在此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甚至都不能準確地描述自己的情緒。

  他是不明白,但他知道這很難受,比當年把自己隔絕在黑暗裡的那個時期還難受,可是沒有人幫他。

  唐岑的腿上沒有知覺,喉嚨也火辣辣地燒著,疼痛短暫奪去了他的聲音。像是有人往他喉嚨里灌了辣椒水一樣,那股莫名的熱辣嗆得他的胸腔和胃囊陣陣刺痛,就連神經也被浸泡著,反覆燒灼著。

  拖著麻木的腿走到餐桌,唐岑抓起桌上的水杯,將冰冷的水一飲而盡。冰冷的液體划過喉嚨,火辣的燒灼感被翻湧的酸澀掩蓋,那感覺不比之前好多少,反而更加難以忍受。

  「嗚——」,一聲微弱的、被壓抑著的呻吟從唐岑緊咬著的唇瓣中逸出,像是在隱忍極大的痛苦一般,他緊咬著下唇趴伏在了桌上,聳起的肩胛骨小幅度地顫抖著。

  那是從唐岑身體裡瘋狂湧出的、完全克制不住的戰慄。

  唐岑維持著趴伏的姿勢許久,單薄的衣料被沁出的冷汗打濕,濕漉漉地貼在背上。他握著玻璃杯的手青筋暴起,指尖和骨節泛白,那力度大得幾乎要把玻璃杯捏爆。

  在他徹底失控再度傷害自己之前,唐岑把一直攥在手裡的玻璃杯狠狠地扔了出去。

  伴隨著巨大的響聲,玻璃杯摔得四分五裂,彈起的玻璃碎片劃破了唐岑的腳背,鮮血緩緩地從新鮮的傷口裡滲出,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撕扯出一道刺目的紅。

  新鮮的疼痛和液體滑過皮膚的感覺拉回了唐岑的些許理智,他抬起頭,露出那張被冷汗打濕,蒼白得毫無血色又因疼痛而扭曲的臉。

  他抹去臉上的冷汗,手撐著桌沿,緩緩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了那一地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唐岑赤腳踩在玻璃杯的屍體上,他毫不在乎玻璃碴尖利的邊緣是否會劃破自己的腳底,踩著碎片走了幾步之後,他又回到了原地。

  那雙赤紅著的雙眼盯著自己的腳尖,在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後,唐岑突然開始歇斯底里地發泄自己的情緒。

  易碎物摔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在狹小的客廳里此起彼伏,飛濺的碎片不止劃破了唐岑的皮膚,還在沙發表面劃出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醜陋的痕跡。

  地板上一片狼藉,唐岑站在客廳里唯一一塊能落腳的地方,弓著腰喘著粗氣,背部劇烈地起伏著。溫熱的液體模糊了唐岑的眼睛,可發泄過後冷靜下來的腦子裡不斷出現著剛才的情景。

  滿地支離破碎的瓷器和玻璃製品,碎片銳利的稜角上沾著斑駁的血跡,被碎片刮花的家具,還有身上皮肉翻卷的滲著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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