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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岑錯開了視線:「我不知道。」他的回答很模糊,但是他不太理解到底什麼樣的情感才算作是愛,也的確不知道自己到底還愛不愛陸晟。他可能愛過,但是現在那個位置已經被其他人頂替了。

  他不在乎陸晟是不是真的愛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陸晟的感情是否能稱為愛。唐岑從陸晟身上謀求的,不過是他那溫暖的體溫,他所奢求的、眷戀的,是陸晟給的每一個擁抱。

  所以對唐岑來說,換一個更加主動的人依靠,從他身上索取溫度也是一樣的。

  陸晟出軌的第二年,唐岑躲進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兩個人先後出軌,誰也不虧欠誰,只是比起陸晟單純的肉體出軌,唐岑是從身到心都完全交付於另一個男人。

  何休也知道關於唐岑另一個戀人的事情,而正是因為那個叫艾森的男人的存在,才驅使何休接受唐家和警方的委託,成為唐岑的心理醫生,坐在這裡聽他說著過往的種種。

  回想起青年的容貌,何休閉上眼,手指在架著眼鏡的鼻樑上揉了揉。

  揉了好一會兒,何休才問起唐岑關於艾森的事情:「那艾森呢?你愛他嗎?」

  何休比所有人都清楚,那個男人對唐岑很重要,他在唐岑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經超過了陸晟。

  唐岑張開左手,手指上乾乾淨淨的,只有無名指接近指根的地方有一圈被戒指勒出的淡淡的痕跡。

  那上面本來應該有一枚戒指,但不是陸晟送的,是艾森在交往的第三個月,唐岑三十一歲生日那天親手給唐岑戴上的。

  時隔不久,唐岑還記得當時艾森撫摸過他手指時從皮膚上傳來的微微酥麻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手指似乎也能感覺到金屬材料貼在皮膚上的微涼。

  陸晟沒有送過唐岑戒指。本來就是虛偽的戀愛,陸晟自然也沒有想過送唐岑象徵性的戒指,就連那套高級公寓的房產證上寫著的都是陸晟的名字。

  戴了一年的戒指在唐岑的手指上留下了痕跡,但如今戒痕尚在,戒指卻早就被陸晟扔進了下水道里。

  戒指不見了,連同將這枚戒指戴到他手上的那個人也消失了。

  在英國的酒吧初識的那個夜晚,艾森闖入了唐岑的視野,又在回國後的某個夜晚毫無徵兆地從唐岑的世界裡消失了。

  唐岑沒有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但他從陸晟的口中知道了一切。

  此時此刻,在唐岑眼裡,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艾森的血順著唐岑的指縫滴下,落在了白色的被單上,暈出深深淺淺的水痕。

  在那一聲聲壓抑的嗚咽和啜泣中,何休似乎聽到了唐岑的回答。

  唐岑和陸晟之間其實談不上背叛,但在得知陸晟出軌後,即使是和陸晟睡在同一張床上,唐岑也不肯再主動與他有半點親密接觸。以往入睡時陸晟都會將他摟進懷裡,唐岑很喜歡肌膚相親的感覺,但是現在卻讓他噁心至極。

  唐岑狠不下心甩開他的手,只能背對著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以此表示自己的抗拒和不滿。

  起初陸晟只當他是鬧彆扭,但時間一長就發現不對勁了。不論他怎麼挑逗暗示,唐岑都無動於衷,他甚至能從唐岑不經意看向他的眼神中讀出幾分噁心和厭惡。

  陸晟沒想過唐岑會用冷暴力來應對這件事情,曾經聽話乖順的人如今還真是長本事了。

  在一個無月的夜晚,陸晟強硬地扳過唐岑的肩膀強迫他直視自己,然而唐岑躲閃的視線卻激怒了他:「唐岑,你什麼意思?」

  唐岑狠狠地拉開他抓著肩膀的手,扯過被子往身上一卷,背對著陸晟道:「沒什麼意思,我困了。」

  陸晟氣得胸膛前後起伏了兩下,他的手緊握成拳抬起,在空中揚了兩下後又默默地放下了。拉起被子的另一角,陸晟背對著唐岑躺了下來。

  兩個人抵背而眠,又各自心懷鬼胎。

  吃了閉門羹之後的陸晟開始肆無忌憚地眠花宿柳,而他頻繁的外宿也將唐岑僅剩的最後一點感情磨滅。

  那一天一大早,陸晟就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時,他才對著抱著手臂靠在樓梯扶手上的唐岑說道:「公司談合作,我出差幾天。」

  唐岑冷冷地看著陸晟的後背,沉默地目送他離去。

  看著門在眼前緩緩地開啟,又緩緩地合上,唐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順著門縫,跟著陸晟的腳步悄然離去了。

  不問陸晟去哪,也不問陸晟什麼時候回來,這些瑣碎的事情對唐岑而言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這些。

  唐岑想明白了,再這樣鬧下去誰都難堪,他沒有勇氣抵抗,那就只能逃避了。雖然沒有質問過陸晟為什麼頻繁地出軌,但是至少自己給他留足了顏面,憤怒過後唐岑也只覺得無趣。

  就當他當初是飲鴆止渴,到了毒入心肺的時候才幡然悔悟。

  唐岑站在空蕩蕩,沒有半點人氣的客廳里,完全收拾好情緒冷靜下來的他才猛然發現,自己除了這座房子之外,竟沒有別的容身之所。

  在陸晟最後一次「失蹤」的時候,唐岑就下定決心離開這裡,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唐家,也不可能再求助於舅舅。斷絕關係又被父親放逐,舅舅雖然出手相助,卻依舊看盡了笑話。

  鬧得如此狼狽,唐岑也無顏再回到原來的家,他也知道,只要他跨出這扇大門,從此以後就只能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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