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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他目光凝住,聲音戛然而止。

  ——一名容貌俊秀的年輕人與黑桃K並肩而立,肩上搭著的披風裹住了身體,只露出一雙瘦削蒼白的手交疊在身前。

  吳吞知道了答案。

  “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聞劭拍拍江停的肩,微笑向面如土色的吳吞說:“現在他是‘我的’紅心Q了。”

  ·

  村寨大門洞開,保鏢按著吳吞的領子往前一推,老毒梟趔趄摔倒在了堂屋的木地板上。

  “六年前我帶著藍金的分子式從美國回來時,我以為你的時代結束了。”

  火把從堂屋四面一根根接連亮起,猶如火龍,將偌大空間映得亮如白晝。吳吞蹣跚地從地上爬起來,只見聞劭悠然穿過眾多保鏢,站定在了他面前,就像沐浴著黑血從地獄中爬出地面的年輕惡魔。

  “但我沒想到,你的人竟然能偷出配方,甚至研究出更簡單的合成方式。那是繼得知紅心Q為你賣命之後,我人生的計劃第二次被你打斷。”

  “……”吳吞發著抖抬頭,江停面無表情,被兩名保鏢左右護衛著,站在聞劭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所幸我還有將這失誤修正的機會,”聞劭語音微頓,含笑道:“就像我贏回紅皇后一樣。”

  “我不會告訴你合成配方的,”吳吞緊緊咬著牙:“你這催命鬼、早死仔,你別給我做夢!就算我死了,也是金三角的老大,你別想取代我!”

  “金三角已經沒落了,東南亞各國政府都盯著那塊地區,罌粟種植也不可能再像幾十年前那樣帶來巨額的利潤。就像生物鹼終將被合成品所取代,新式精神控制藥物漸漸崛起,老獅子也總有一天要走向末路。”

  吳吞張嘴要罵,聞劭微微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如果你不曾培養江停來制衡我,或許我會好好給你養老送終……但你卻從我身邊奪走了我唯一的兄弟。”

  火把噼啪作響,江停一聲不發,眼睫安靜垂落。

  聞劭憐憫俯視吳吞:“你會說的。”

  他轉身走到江停面前,從後腰拔出一把匕首,用刀柄將江停幾絲鬢髮掠去耳後。他永遠都有種跟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耐心,眾目睽睽之下,無數把火光閃耀在他深淵般的眼底,恍惚竟然閃爍著一絲溫柔:

  “去吧,證明給我看。”

  江停沒有絲毫猶豫,從他手裡接過匕首,走上前。

  “幹什麼?你們真敢動手?!”吳吞驚慌起來:“紅心Q!你記不記得我才是把你從那狗窩裡帶出來的人,只有你不能——”

  話音剛落他被幾個保鏢摁在了地上,吳吞目眥欲裂,只見江停單膝半跪在地,按住了他左手食指。

  “我記得,”江停淡淡道,“但我找到了更值得效忠的對象。”

  不遠處黑桃K微笑著回過頭。

  下一秒,江停手起刀落,刀尖精準刺進吳吞指縫,撬飛了他的手指甲!

  “啊啊啊——”

  慘叫響徹堂屋,江停不為所動,他那雙沾滿血跡的手按住吳吞中指,將刀尖活生生插進了指甲蓋里:

  “合成配方在哪?”

  ·

  裡屋。

  聞劭站在窗邊,遠處大堂里斷斷續續的慘叫停了又響。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後終於傳來腳步聲,回頭只見江停握著血淋淋的匕首跨過門檻,簡短道:“我把他一條胳膊削成骨架,他交代了。”

  “噢?”

  “工業合成地在S省瑤山一個村莊裡,新式合成配方和大量‘藍金’庫存被封在地下工廠,是吳吞的秘密寶藏。具體地址你的人已經記下來了,如果我們趕得及,今夜就可以立刻動身。”

  聞劭不置可否,招手說:“過來。”

  “……”

  江停走上前站定,隨即他握著匕首的、鮮血淋漓的右手,被聞劭捏著手腕舉到了眼前。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對周圍的人和事物沒有任何感覺,悲傷、喜悅、思念、期待,這些幼稚的情緒就像一面面空白幕布。心理學家說缺少情感投射屬於反社會人格,文學家用‘天生神賜’或‘上帝饋贈’等辭藻來解釋情感產生的源頭,但實際上一點點化學粉末就能輕易操控人腦多巴胺分泌,所謂‘靈魂震顫的狂喜’或‘痛不欲生的悲傷’都不過是一管針劑的問題。我開始知道,如果世界上真有神,那神應該是白粉狀的。”

  “但化工合成出來的神無法控制我,”聞劭深深望著江停,輕聲說:“只有你曾經讓我接觸到那種……感覺。”

  他們在月光下彼此注視,江停平靜問:“什麼感覺,愧疚?後悔?”

  聞劭默然良久,二十多年前那根懸空在兩個孩子面前的救命繩索,於剎那間再次從虛空中掠過。

  “也有期待和喜悅。”他終於道,在江停滿是鮮血的指關節靠在唇邊,輕輕印下一個親吻。

  那就像死神的鼻息,或者毒蛇的鱗片,從肌膚表層一掠而過。

  “你身體沒恢復,今晚不動身了。”聞劭溫和地說,“明天我們出發從雲南過境,去S省瑤山,取道建寧。”

  江停神情無異,笑了笑:“是。”

  第136章

  不夜宮KTV。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嚴峫走進包廂, 揮手讓服務生退下去, 然後反手關上門, 外面走廊上各種鬼哭狼嚎的聲音倏然變小。

  茶几上零散放著幾個空酒瓶,菸頭、檸檬皮撒了半張桌子。楊媚光腳蜷縮在沙發上,一手撐在額角, 頭髮披散著,白貂皮從她雪白的肩膀滑落攤在沙發扶手上。

  “怎麼樣?”這邊門一關,那邊她立刻抬起紅腫的眼睛, 聲音沙啞地問。

  嚴峫不答, 拎起只剩一半的酒瓶,切了一小片檸檬塞進瓶口, 喝了兩口才抹抹嘴一搖頭。

  楊媚一骨碌坐直:“什麼意思?”

  “緬甸那邊傳來消息,包圍蓋得山區寺廟的撣邦當地警察在圍捕中遭遇反擊, 死傷慘重,金傑他們突圍了出去。”

  楊媚臉色發白。

  “吳吞被黑桃K抓走了, 江停也在。”

  包廂一片死寂,楊媚口紅殘褪的嘴唇微微發抖,只見嚴峫站在房間正中, 一口口喝完整瓶酒, 才將空瓶輕輕放在了茶几上。

  “你少喝點,別熬夜了,多吃點東西。”嚴峫平靜道,“身體是自己的,得保養好。”

  “……你都不著急嗎?”楊媚難以置信地顫抖問:“江哥落在毒販窩裡, 不知道此刻正經歷著什麼,隨時有可能暴露,一旦露出破綻就有可能比死還慘……你竟然都不著急?你還吃得下睡得著?!你知道黑桃K這個人有多變態多恐怖嗎?!他根本就是個天生的反社會——”

  “我知道。但我們無能為力,你得認清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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