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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前天晚上就跟楊媚跑了,前天整夜未歸,昨天早上才跟著楊媚一道開車回建寧。”嚴峫冷冷地哼了聲,“以為我沒派人去監視那個不夜宮KTV?呸!”

  馬翔也深覺棘手:“這就不好辦了啊嚴哥。如果陸顧問出軌的對象是個男的呢,大不了兄弟們把姦夫往局子裡一銬再一嚇,保證乖乖就滾了。但偏偏楊老闆是個女的,咱們局裡那有限的幾個女警也沒啥戰鬥力,像韓小梅那小丫頭,乾脆就跟楊老闆好得同穿一條裙子,她倆連同一支口紅都能分享……”

  市局閘門緩緩打開,警車開進去又濺起了一潑水。陰冷的濕氣往人骨頭縫裡鑽,讓嚴峫腹部曾經被子彈穿透的地方隱隱作痛,應該是還沒好全的關係。

  這倒也很正常,畢竟腹腔曾經開了前後倆洞口,哪怕在嚴峫這樣身強力壯的鼎盛之年,也起碼得半年一年的,才能把血氣養全。

  車停在台階下,嚴峫也不撐傘了,直接拉開車門跳下去,冷不防“哎喲”一聲。

  “怎麼啦怎麼啦,”馬翔從駕駛座那邊轉過來,只見嚴峫捂著後腰,登時樂了:“喲嚴哥您這腰,晚上搞得太過火了吧?聽我一句勸,人到中年別那麼如狼似虎的,怪不得人家陸顧問要離家出走,肯定是被你給逼得沒法子……”

  “你懂個屁,”嚴峫罵道,“你陸顧問愛我精壯的肉體愛得要死,這是剛才那自殺的傻逼摔到地上給我撞得!”

  馬翔滿臉“哦豁豁豁”的表情,上下拋著車鑰匙,跟嚴峫上樓去了。

  最近建寧邪門似的沒有大案子,幾個重點分局轄區報上來的搶劫勒索、兇殺販毒等,也都不連環不涉槍,死亡人數不超過三個,也就不到要市局親自出面主辦的級別。

  因此這段時間沒加班,大家都早上九點來,晚上五點走,刑偵支隊處處瀰漫著緊張中難得的閒適氣息。

  “喲老嚴,你這腰是怎麼了?”

  嚴峫齜牙咧嘴地捂著肩膀經過茶水間,突然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站住腳步扭頭一看,秦川正燒水泡速溶咖啡,向他揚了揚下巴,臉上帶著熬夜後淡淡的疲憊。

  “哎我說,怎麼人人都這麼關心我的腰呢?”嚴峫吸了口氣,插著腰問:“老實說吧,大家兄弟一場,你覬覦我誘人的肉體有多久了?”

  秦川嗤之以鼻,反手敲了敲身後的玻璃窗:“哪邊涼快你上哪上待著去,我是剛才眼睜睜看著你從樓下一路扭腰走上來才問的。怎麼,被人騙財騙色還騙虛了腎哪?”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下嚴副支隊被人欺騙感情慘戴綠帽的事可算傳遍神州大地了。

  “你滾蛋,老子的腎虛不虛你來試試就知道了。”嚴峫氣得都失笑了:“你這滿身什麼味兒?”

  “什麼什麼味兒?”

  “就是你這個……臥槽,你喝酒了?”

  秦川對著自己的袖口聞聞,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沒有,這幾天下雨下得我有點兒風濕,剛才方隊幫我擦了些藥酒,別說還挺管用的——你也來擦擦?”

  嚴峫跟方正弘不和,就算剛才有去禁毒支隊串門兒的心,聽到方隊的名字也就懶得過去了,隨意揮揮手說:“算了吧,刑偵那邊也有醫藥箱,你這把老身子骨就別肖想我年輕英俊的肉體了哈。”

  “德性!”秦川端著咖啡走出茶水室,在身後笑罵道。

  早先用藥酒的習慣還是嚴峫帶到刑偵支隊的,有時候數九寒冬行動回來,整個人凍得都透了,喝兩口藥酒活血暖胃,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發燒感冒、頭疼腦熱以及得風濕的機率。

  嚴峫回到刑偵支隊大辦公室,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左右也沒什麼事,便從柜子里翻出了醫藥箱,拿出去年用過的藥酒來倒了小半杯,自己先喝了一口,剩下的端進副支隊長辦公室去,對著鏡子全抹在後腰上了。

  “嘶……”

  可能是傻逼力氣大,鬧著要自殺的小伙子看起來明明乾巴巴的,從護欄後猛砸下來的分量卻相當重,嚴峫當場就被他撞得仰天躺在磚頭地面上,後腰磕出了好大一塊紫紅,眼見著泛出了青紅交錯的淤血點。

  如果江停在家的話,就能讓他用熱毛巾幫忙敷一敷了——嚴峫心中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

  他會愜意地趴在床上,看著江停仔細調好熱水,用毛巾浸透了,疊成方方正正的一塊按在他後腰上。然後江停會雙手交疊著一下下進行推拿,雖然力氣不大卻很認真,按一會之後累了,說不定還會就勢躺在他身邊的大床上,歪著頭跟他說說話……

  嚴峫不知不覺停下了動作,怔怔望著桌上的手機。

  三天了。

  這三天來他們之間的對話寥寥可數,江停和楊媚兩人離開建寧的當晚,嚴峫主動發了條信息:【你在哪?】

  江停的回覆只有兩個字:【掃墓。】

  【掃誰的墓?什麼時候回來?】

  【明早。】

  第二天嚴峫派出去監視不夜宮KTV的手下回來說,果然有符合特徵的一男一女開著白色凌志車停在了KTV樓下,女的倒還好,男的神色異常疲倦,臉上隱約有些蒼白的病氣,兩人舉止並不親密,一前一後進了KTV的門,就沒再出來過。

  得知這個消息後嚴峫半秒鐘都沒等,立刻又發了條微信:【回來了?】

  誰都不知道他打出這平靜的三個字時,連拇指都在微微發抖,整顆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翻來覆去地烤,緊接著他就看見對話框頂上江停的狀態變成了“輸入中”。

  他會怎麼回我?他去做什麼了?

  他有沒有像我想他那般地想念我?

  嚴峫緊緊盯著那個“輸入中”,如果目光有溫度的話,那一刻手機屏幕估計已經被熔化出了兩個洞。

  但少頃後輸入狀態憑空消失,嚴峫臉上還沒來得及勃然變色,幾秒鐘後再次輸入中,隨即又消失了。

  江停再也沒回復過他。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他媽把我當什麼?

  嚴峫今年三十多,早就過了年少氣盛又不理智的年紀。但就算他再能沉得住氣,一個男人在被愛人冷落的時候,都多少有點控制不住的氣急敗壞。

  這口氣硬撐著他又過了一天,到江停離開的第三天時,窗外秋雨慘慘戚戚,辦公室里四下無人,他終於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齒地拿起了手機,艱難地對著鏡子拍了張淤紫的後腰,正想點擊發送,突然手機毫無預兆地震了起來。

  來電人:江停。

  嚴峫立刻伸向綠色接聽鍵的手硬生生停住了,心說憑什麼我問你的時候你不回我,你打電話我就必須第一時間立刻接聽?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還在震響,發出幽幽螢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映著嚴峫青綠交錯的俊臉。幾秒鐘後嚴峫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把十六歲高中男生初戀般的青澀賭氣按捺回去了,按下接聽沉聲道:“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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