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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夜色深沉,客廳明亮的燈光下,那枚素戒閃爍著拂去歲月後溫潤的微光。

  “你能接受它嗎,江停?”嚴峫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低沉地問。

  “……”

  “如果你接受的話,我就照自己的尺寸再定一枚,權當我們之間有了未來可以結婚的約定,你說好嗎?”

  第94章

  江停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短短片刻卻漫長得像過了一生。

  “你還是先收起來吧, 嚴峫。”他終於輕聲道,眉目低垂著看不出絲毫情緒:“父母留給你的東西非常貴重,不要輕易送給別人。”

  江停把空茶杯放在茶几上, 轉身想走,緊接著嚴峫霍然起身擰住了他的手:“為什麼?”

  “我們已經說好了……”

  “不,那是你單方面這麼認為, 我從來沒覺得我們之間只是身體關係而已。”

  “跟終身大事有關的承諾不是像你這麼輕易就能決定的, 你根本沒想清楚……”

  “如果我沒想清楚的話,這幾年來不知道都已經隨便包多少個小模特小演員了, 我上趕著追在你後面幹嗎,犯賤嗎?!”

  江停皺了皺眉, 沒有吱聲。

  “……”嚴峫生硬地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氣氛艱澀緊繃, 江停打量嚴峫片刻,突然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江停在邏輯思維方面的敏銳簡直是壓倒一切的,嚴峫背肌僵硬一瞬, 隨即矢口否認:“沒有。”

  但江停擰著的眉心沒有放鬆:“聽著嚴峫, 這不是開玩笑的,今天呂局把你叫到市局到底是因為……”

  “你是因為怕把我拖下水才不肯答應的嗎?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事實上已經是配偶關係了,不論你是否願意走這個形式,在外人眼裡看來其實都沒什麼不同?!”

  嚴峫壓低了的怒吼震人發聵, 在客廳反覆迴蕩,連凝固成冰塊般的空氣都為止久久顫慄。

  半晌江停才輕輕呼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確實是不同的……我沒法跟你解釋。”

  如果仔細聽的話他每個字都說得很勉強,似乎那話里隱藏的含義讓他內心深處有些難堪,只是暴怒讓嚴峫忽略了這一點:“哪裡不一樣?我勸你最好別自以為是江停,有些事情一旦發生過就不一樣了,你以為嘴上否認有用?當了這麼多年警察你自己不知道什麼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江停這人的涵養在於,就算情況再艱難窘迫,表面上都能把情緒克製得非常好,直到嚴峫風卷野火般的暴怒發泄出來之後,才靜靜地道:“是我的錯。”

  “江停你!”

  江停表情麻木,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力氣被抽乾了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半天才苦笑了一聲:

  “是我的錯。”

  他繞過直挺挺站著的嚴峫,腳步竟然還控制得很平穩,一步步走進客臥去反手關上了門。

  那是他們三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分房睡,可能因為半夜醒來碰一碰江停的手、確定他還在這件事已經成了習慣,直到凌晨嚴峫都沒完全睡著。恍惚間他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大多數沒有具體的畫面或色彩,但平時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某種負面情緒卻被無限放大了,甚至生出了暴戾的觸角,導致他只要一進入深層睡眠,便會立刻汗流浹背地清醒過來。

  凌晨五點,嚴峫幾乎是用意志力把自己從陰暗的噩夢中硬生生拔出來,猛然坐起身,粗喘了片刻,翻身下床。

  鏡子裡映出他輪廓俊朗堅硬的臉,頭髮焦躁地凌亂著,下巴上已經星星點點冒出了鬍渣。嚴峫挑剔又不是很滿意地打量自己,深吸一口氣,內心默數了十秒才徹底呼了出來,終於感覺到那種火燒火燎般的焦躁被摁回了心底。

  “江停?”

  嚴峫敲了敲門,客臥里沒有回聲,他按捺著脾氣沉聲道:“江停?開開門,咱倆好好聊聊。”

  嚴副支隊成熟世故又收放自如的脾氣可不是從小養成的,他十八歲上警校前,那就是個三天打架沒見血就要犯病的主兒。多虧警校畢業參加工作後這十多年來,人民民主專政和各位犯罪分子彼此密切配合,給予了他全方位的嚴厲打擊和鎮壓,到了三十多歲時,嚴峫已經修煉得好似活生生換了個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經沒誰能記得他當年有多凌厲粗暴了。

  “江停?”嚴峫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對:“你在裡面嗎?”

  咔噠一聲嚴峫推門而入,霎時太陽穴直跳,只見客臥床上被褥整齊、空空蕩蕩,昨晚不知什麼時候江停竟然已經離開了。

  砰!

  主臥門被撞在牆上反彈回來,剎那間嚴峫已經閃身大步而入,拔下了床頭柜上正充著電的手機,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

  鈴響剛到第三聲時被接了起來,對面傳來江停標誌性沉著的聲音:“餵。”

  “你在哪兒呢?!”嚴峫劈頭蓋臉道。

  “……”手機那邊傳來開車打轉向燈的滴答聲,少頃江停說:“楊媚在我旁邊。”

  話剛落地,嚴峫連個頓都沒打,直接轉身換衣服穿鞋抓車鑰匙,就要出門去追。

  “你別過來,來了我也不見。”江停就像長著千里眼一般穩穩提出了警告:“冷靜點,嚴峫,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做重大決定之前要先仔細考慮幾天。你跟我都需要給彼此一點空間好好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否則仗著一時衝動倉促行事,如果再後悔的話,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嚴峫攥著大門把手:“你需要多少天?”

  “什麼?”

  “你需要多少天才能答應我?!”

  “……”手機那邊只能聽見車輛行駛時的雜音,過了十多秒,正當嚴峫快要克制不住一股邪火的時候,突然只聽江停沉靜和緩地道:“可能要考慮一個星期吧。”

  他語氣中竟然完全沒有一絲嘲諷或無奈,像是經過了非常謹慎的思考。

  嚴峫快將門把捏碎的手鬆開了,半晌才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冰冷的哼笑:“行。我等你一個星期。”

  緊接著他一把摁斷了電話。

  ·

  車輛在清晨的公路上疾馳,楊媚隱蔽地斜著眼睛望向身側。只見江停面無表情,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將結束通話的手機丟進雜物匣,那瞬間她似乎看見他的小拇指在微微發抖。

  ——但這不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這念頭才剛從楊媚心裡生出,突然江停再克制不住似的猛一咬後槽牙,狠狠踩下了剎車!

  吱呀——橡膠輪胎與瀝青地面猛烈摩擦,尖銳撕裂耳膜,楊媚猝不及防前傾,緊接著被慣性啪地拍在副駕駛上,失聲道:“江哥!”

  江停望著前方,襯衣下的肩背、腰椎繃緊好似岩石,半晌毫無血色的雙唇里才吐出幾個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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