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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母總算能稍微鎮定下來,儘管尾音還是有點不穩:“是,是,我們今晚本來有個特別重要的飯局要趕,從公司出來的時候……”

  申曉奇是個出身殷實的少年,他父母開了家服裝公司——就像江停說的那樣,如果綁匪只要二百萬,可能警方根本就不會接到報案,現在錢都已經到手了。

  下午從警局回去的路上,備受驚嚇的申父申母又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讓他別郊遊了趕緊回家。但申曉奇說,他跟同學約好了晚上“有活動”,就算提前回來,最早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啟程,而且晚上手機信號可能不會太好。

  申家父母讓兒子再三保證會老老實實待在農家樂里,就算出去也跟同學一起集體活動、絕不單獨分開之後,才滿懷憂慮地掛了電話,回到公司。

  晚上下班後,夫妻倆有個特別重要的合同等著在飯局上籤,所以特意提早出發,誰料剛出門就看見地上端端正正地放著這隻裝了血衣的紙箱。

  ——申家公司的倉庫遠在工業區,辦公室卻設立在自家小區樓下,圖的是方便省事,周邊根本不像正規寫字樓那樣設有完善的攝像頭。如果有人特意把血衣裝進紙箱放在那裡,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避開監控溜走,從技術上來說,是完全可以辦到的事情。

  但可怕的地方在於,為什麼對方知道申家父母的辦公地點,而且恰好能抓到申曉奇手機失聯的當口?

  如果說下午這件事還有可能是電信詐騙的話,那麼現在,作案目標就變得非常有具體針對性了。

  “嘟——嘟——”

  對方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突然消失,所有人同時精神一振。申父整個人劇烈發抖,差點把手機滑出去,果然幾秒鐘後只聽電話那邊傳來:

  “喂,爸?”

  申母頓時腿一軟,要不是嚴峫及時扶住,好險沒當場跌坐在地。

  就在這時,身後咔噠一聲,江停推門而入。

  “……”嚴峫在申父對著電話飛飈而出的咆哮聲中沖向門口,一把虛掩上門,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不是你說你們呂局和魏局都不在麼,”江停平平淡淡的似乎完全不在意,“包子呢?”

  嚴峫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包子早不知道被丟到哪個角落去了。

  “操,你這人怎麼這嬌氣,得了我再幫你叫一份……”

  江停望著又急又氣的申父,突然抬手止住嚴峫,走上前。

  “你不知道爸爸媽媽多著急嗎?別去那犄角旮旯手機沒信號的地方了,就好好待在旅館裡!活動?什麼活動?人家今天把一件帶血的衣服都送到家門口來了!……”

  “申先生?”江停開口確認。

  申父一邊對兒子吼著一邊抬頭“啊?”了聲。

  江停指指手機:“開視頻。”

  申父如夢初醒,心說還是人家警察同志腦子動得快,立馬要求兒子掛斷重打。

  從申曉奇的反應來看他大概有點不樂意,但又拗不過神經備受摧殘的父母,於是幾秒鐘後接通了視頻,只見背景中閃現出一名少年英氣勃勃的臉:“喂,爸,現在可以了吧?”

  江停拇指撐在自己下頷上,單手握拳掩住了小半邊臉,牙齒輕輕貼著食指根部——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嚴峫走到他身側,發現他棒球帽檐下露出的一雙眼睛,正緊緊盯著手機屏幕。

  “我跟你媽現在就去把你接回來,太危險了!什麼都別說了!”

  “哎呀爸,那都是人家惡作劇,你們都報兩次警了……”

  “你怎麼不在旅館?你同學呢?怎麼一個人在外面?!”

  申曉奇叫苦不迭:“晚上篝火晚會,我這不在撿木頭嗎?明早保證啟程回家,一大早就走!”

  ……

  “怎麼樣?”嚴峫輕聲問。

  江停的視線沒有離開手機屏幕,“你覺得呢?”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剛考完試,迫不及待想在外面過集體生活是正常的,倒看不出什麼來。”

  江停點點頭,突然俯在嚴峫耳邊,輕輕道:“看這孩子的眼睛。”

  溫熱的氣流與其說是拂過,倒不如說是衝擊著嚴峫的耳膜和血管,咣咣咣撼動著每一根神經。有好幾秒鐘的時間,嚴峫表情和腦海都完全空白,心跳如擂鼓般巨響,江停的每個字都聽在了耳朵里,其意義卻久久沒有傳遞到大腦。

  “嚴峫?”

  “……”

  江停拉遠點距離:“你怎麼了?”

  “……”嚴峫的目光直勾勾落在江停嘴唇上,似乎有點飄忽,然後轉向手機屏幕:“……嗯嗯。”

  嗯嗯?

  江停眉頭一皺,但還沒說出什麼,突然小會議室的門咚咚咚敲了幾下,緊接著被黃興推開了:“老嚴!”

  嚴峫如蒙大赦,連申父結束通話掛斷了視頻都沒來得及回應,匆匆向夫妻倆一擺手,問黃興:“結果出來了?”

  “嗯哼,這是申曉奇手機信號所在地的經緯度,這是附近地圖。”黃主任瞥見一身便裝的江停,但因為今天市局裡穿便裝的警察太多了,他也就沒過多注意,匆匆把定位結果指給嚴峫:“喏,建寧市東南郊區天縱山,今年初剛開發成旅遊景點,這張表上是景區內已經登記註冊過的農家樂和家庭旅館等。天縱山據說原始風貌保存得非常好,但因為還沒開始宣傳,暫時還沒成為本地小清新們的打卡勝地,雖然我猜快了。”

  嚴峫接過定位資料,翻了幾頁,喃喃道:“不對啊。”

  黃興問:“哪兒不對?”

  “還沒開始宣傳的新開發景區,幾個初中畢業的孩子,為什麼會想到要去那裡?”

  申父申母面面相覷,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很好理解吧,”黃興家裡有個天天被老師找去談話的兒子,比較有心得體會:“青少年叛逆期嘛,總想顯得與眾不同,專門往那彰顯獨特品味的地方跑,勉強說得過去。”

  嚴峫嘶地輕輕吸了口氣,面上狐疑之色更重了。

  突然幾個人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說不過去。”

  嚴峫回過頭。

  江停維持著剛才那個單手掩住下半張臉的姿勢,從他自然下落的視線、放鬆的面部肌肉來看,臉上現在大概正是他標誌性的表情——也就是沒有表情。

  “怎麼說,警察同志?”申父急忙請教,又一拍腦門:“哎呀您看我,還沒請教您的稱呼?”

  ——江停天生就有那種特別淡定、穩當的老幹部氣質,以至於申父以為他級別比嚴峫還高,少說也得是個支隊一把手。

  “我是他朋友,”江停迎著黃興疑惑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向嚴峫示意了下。

  明明是不想跟我只做朋友,嚴峫心道。

  “青春期少年雖然叛逆居多,但炫耀心理也是比較強的。從來沒出過家門的孩子,第一站往往會選擇網絡宣傳熱度大、知名度高的旅遊景點,而且會發很多朋友圈來吸引眼光。選擇天縱山,第一來回不便,第二無從炫耀,成為初次遠足的選擇可能性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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