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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說什麼?”嚴峫轉過身,擰起眉頭盯著刁勇,冷冷道:“你一個看門站崗的,還想跟丁家旺比麼,你能知道多少?”
刁勇全身都要癱軟下去了,沒注意自己什麼時候被幾個警察扶到桌子後,咔擦兩下銬在了座椅扶手上。
“丁、姓丁的他不老實,你們別信他的,千萬別給他減刑。”刁勇生怕自己交代得慢了,發著抖急急忙忙道:“宋新橋那邊有三家加工廠,你們過去以後肯定找不到是哪家,他就存心想拖延警察的時間!我、我都告訴你們,宋新橋靠近東苑路的那一帶,那片倉庫從後門繞進去,最裡面有個叫佳興的五金模具、加工包裝,就是那!”
嚴峫壓緊的瞳孔深處閃爍著寒光,死死釘在刁勇倉惶的臉上。
小房間內沒人出聲,除了刁勇粗重的呼吸外,連空氣都寸寸凝結住了。
“……”足足過去了十多秒,嚴峫緩緩抬手,向馬翔打了個命令的手勢。
馬翔抽身奔出房門,在走廊上抄起了步話機:“喂喂,指揮中心指揮中心,通知先頭探組改道,人質在宋新橋與東苑路交叉口貨櫃倉庫後門佳興五金模具加工廠!偵查一組出發,防暴特警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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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把丁家旺帶回去。”嚴峫緩緩道,抬手關掉麥克風,拉開椅子坐在了刁勇對面。
刁勇全然沒了當初在醫院裡的囂張和硬氣,眼淚鼻涕一股腦地下來,狼狽猶如喪家之犬:“我願意配合,我什麼都說。那個姓丁的不值當你們給他減刑,我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願意重新做人……”
嚴峫問:“胡偉勝跟你關係最好?”
刁勇慌忙點頭。
“為什麼?”
“老胡說姓丁的腦子不清楚,指望他研究那個藥,根、根本就不靠譜。正好我們都愛喝兩盅,喝多了互相嘮嗑,一來二去就……”
“所以你們是真的想複製新型毒品?”嚴峫打斷道。
刁勇破罐子破摔了,吸著鼻子痛快承認:“是,但這是丁家旺的主意。他又想賺那個錢,又沒那個本事,被抓了能怪誰?”
嚴峫把玩著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輸入了幾個字,似乎想發出某段信息,但遲疑片刻後卻又刪了。
“丁家旺剛才交代說,那種新型毒品能通過皮膚接觸吸收,而且一丁點就能上癮。”嚴峫抬頭問:“是不是真的?”
刁勇又一個勁點頭:“是是是……”
“你們怎麼知道?”
“啊?”
“你們怎麼知道它的效果,難道你們賣過?”
刁勇想拍大腿,手一動,金屬鏈條就嘩嘩直響:“哎呀,這怎麼可能呢,老胡手裡也就那一包,賣了我們還研究什麼?但姓丁的拿樣品分析後說應該是真的,而且老胡之前在他老闆手下辦事的時候,看見他們把這種藍粉運出境,運到東南亞那邊——說國外很多人都是拿水化了,貼在胳膊上肚子上吸收的……”
嚴峫聲音有些控制不住:“這種毒品已經在境外泛濫了?”
“也、也不能說泛濫吧,”刁勇遲疑道,“老胡說賣得可貴了,也就有錢人抽得起。”
嚴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意識到了之前某個被忽略的問題。
胡偉勝才剛從監獄裡放出來不太久,那包毒品應該是他第二次入獄,甚至第一次入獄前就拿到手了的。也就是說,所謂的“新型毒品”其實已經在市面上流傳了好幾年,只是“出口”不比“內銷”,所以暫時沒被警方察覺而已。
但,如果胡偉勝已經把那包毒品藏了幾年,為何“大老闆”一直沒追究?
要說是因為沒發現,為什麼他們剛從天台上搜出毒品,就突然跳出來兩個人把它搶走了?
儘管嚴峫非常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現在只有兩種可能性能解釋這件事:
第一,內部有眼線。他上天台前曾給秦川打電話要求增援,秦川必須將行動備案到市局及指揮中心,隨後內部有人向外通風報信;
第二,眼線就是江停。
那個華燈初降的夜晚,天台凜冽的大風,生死一瞬的搏鬥,擦腳而過的子彈……無數碎片如漩渦般飛速旋轉,倏而在嚴峫眼前定格,構成了一幕揮之不去的畫面。
那是他從六樓外爬回天台後,尾隨江停奔進樓道口時,於剎那間看見的情景。
——那個男的是誰?嚴峫想。
案發當晚除殺手外的另一名持槍者,那個看不清面孔的、隨著江停衝下了樓的人,到底是誰?
“胡偉勝沒跟你提過他以前老闆的事?”嚴峫眯起眼睛,淡淡道。
刁勇畏懼地搖頭:“不,老胡極少提起——我看他那樣子,興許是偷了東西心虛,連他老闆叫什麼名字都不敢說。”
“沒說名字,就沒說說別的?能開發出新型毒品,這人應該不是等閒角色吧。”
“……這也不好說,老胡有時候喝多了,嘴裡沒個遮攔,誰知道他胡咧咧的是不是自個在那吹呢。”刁勇猶豫一會,又道:“但他倒經常說那老闆不是尋常人,特別年輕,排場可大了,從來不露面,除了他自己的心腹就沒幾個人見過——聽著就跟電影裡的大毒梟似的。”
他一個參與販毒的,說起大毒梟三字,自己都打了個寒噤,似乎這時才終於意識到這條不歸路的可怕。
嚴峫冷冷地打量他,面沉如水,波瀾不興,令刁勇無法看出絲毫情緒的端倪。
“警官……”刁勇囁嚅道。
“這種新型毒品這麼厲害,胡偉勝或丁家旺有沒有跟你說過主要成分或化學式是什麼?”
從刁勇的面部表情來看,答案肯定是沒有——這也不奇怪,憑刁勇的學歷,就算丁家旺說過他也記不住。
嚴峫站起身,示意刑警上前:“看來你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不,等等!”刁勇立刻急了,手銬掙得嘩嘩作響:“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成分化學式,但我知道它以前叫什麼名字!我知道的全都可以告訴你!”
毒品在交易時一般都有很多暱稱,比方說二乙醯嗎啡又稱白粉、軟仔、四號,甲基苯丙胺又稱冰、shabu等,很多都是根據毒品的外觀特徵來取名的。根據這個原則,胡偉勝手裡那包新型毒品在流通交易時應該叫“藍仔”,或者文藝點叫“地獄幽靈”之類,就跟當年美國管海洛因叫巔峰殺手一樣。
果然刁勇急迫道:“以前從西南邊把粉運出境時都叫‘藍金’,意思是比金子還貴。但老胡說,最開始不是叫這個,剛出來那陣子上邊人管它叫——對,叫‘停雲’!”
嚴峫驟然僵住。
“……”嚴峫站在那裡沒動,半晌,黑沉沉的眼珠盯著刁勇,問:
“你說它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