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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停又皺眉瞥了他一眼,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你怎麼啦?”
“……”江停向周圍看了眼,只見技偵和攝像員已經撤走了,離他們最近的刑警正被化工企業領導們圍著,低頭做現場筆錄,應該聽不見這邊的動靜。
江停向嚴峫招了招手。
“?”
嚴峫蹲在他身側,只聽江停輕聲問:“元芳是誰?”
“……噗!”嚴峫捂住嘴。
他這才想起來江停什麼都不知道——昏迷了三年,基本錯過了所有網絡潮流和熱梗熱詞,再說就算清醒著江停也明顯不像愛上網的人,基本是個剛出土的過時老幹部。
“你看,我總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叫你江停吧,讓人聽見多不好,你說是不是江隊。”嚴峫掩著嘴悄悄在耳邊跟他解釋:“現在我就跟人說你是我朋友,名叫元芳,湊合著弄個假名,啊?乖。”
江停的表情半信半疑,嚴峫笑著往他身上一拍。
“……這個現場確實沒有疑點。”江停終於轉向血跡,說:“血泊中間厚,邊緣薄,一側略受衣物遮蓋影響,周圍沒有擦拭或轉移狀血跡,基本可以確定是第一現場;要說怪的話,也是因為周邊太乾淨了,沒有其他打鬥痕跡。”
“如果嫌疑人對刀具訓練有素的話確實可以做到一擊得中,”嚴峫贊同道。
“有可能。我們不能僅憑經驗對嫌疑人做太多預先設定,化學研究生也有可能受過管制刀具方面的訓練。比方說我見過成年人群體械鬥一死八傷,最後查出主要責任人是十二歲男孩的案例,還有……”
江停突然停住了,站起身活動了下肩並,說:“搜查嫌疑人宿舍的怎麼還沒回來?”
嚴峫敏銳地嗅到有戲:“還有什麼?”
“……”
“問你呢,餵!”
“還有人用酒瓶底一擊敲死了持槍毒販!”江停用力把手腕抽了回來,冷冷道:“充分證明了人的愚勇和運氣是沒有上限的!”
嚴峫風度翩翩做了個“謝謝讚美”的口型。
“嚴副,嚴副!”韓小梅舉著張紙,氣喘吁吁狂奔而來,突然瞥見嚴峫那張俊臉上尚未完全消失的笑容,登時一個急剎,險些踉蹌絆倒。
嚴峫神奇地一秒變臉:“幹什麼呢,毛毛躁躁的?”
“黃——那個黃——”
自從掃黃事件過後,嚴峫只要聽到黃這個字就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連帶後腰隱隱作痛:“你這丫頭會不會說話,啊?!帶教警察呢,老高,老高!”
“哎哎哎,技偵黃、黃主任讓我把這個,把這個給您。”韓小梅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這是化工企業保管處緊急清點出的,初步的失竊原材料單據,我我我……我還等著跟黃主任交差呢。”
嚴峫臉色悻悻的,從她手裡一把薅走單據,低頭看了眼,只見滿紙都是化學名詞和分子式,便不由分說塞給江停。
“……”韓小梅無聲地嘀咕了幾句。
嚴峫敏感問:“你是不是在罵我?”
韓小梅心虛地:“啊?沒,沒有啊。”
“你剛才那個口型,對就是這個,難道不是在罵我?”
“我不是,我沒有,別亂……”
“你倆有完沒完,”江停突然冷冷道。
韓小梅蹬蹬蹬連退三步,就像只溫順又驚恐的小老鼠。
江停抽出筆,在紙上圈出兩組化學式,說:“這倆能合成甲胺。”又圈出兩組:“鄰氯苯基環戊酮。”最後圈出一組:“黃樟素。”
直到最後三個字出來,嚴峫才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頓時鐵青。
“全是苯丙胺類毒品的製作前體,”江停將那張表輕輕扔還給嚴峫,嘆了口氣:
“確實高智商,但可惜了。準備發協查通告抓人吧。”
“不可能,讓我進去看看,我不相信……怎麼可能!”
有道女聲突然從人群外傳來,江停和嚴峫同時回頭望去。只見一名非常美貌的妙齡少女搖搖欲墜,幾欲暈厥,丁家旺勉強伸手架著她,滿臉的苦澀和無奈。
嚴峫突然眉頭一皺:“我認識這女的。”
第27章
“丁當?”
少女抬起頭, 茫然望向嚴峫, 儘管一張粉雕玉砌的臉上還殘存著蒼白驚惶, 卻不得不承認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嚴峫向江停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你看我沒認錯。
“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嚴峫,你來局裡跟我的同事馬翔聊過。”嚴峫示意現場唯一的外勤女警韓小梅跟上, 然後不由分說地跟丁當握了握手,“——有幾句話可能想再問問你,請過來這邊一下。”
保管處值班室, 受傷的值班員已經被理化檢驗員接走提取傷處的痕量DNA了, 室外的空地上臨時搬了幾把椅子。
嚴峫手裡夾著根煙,但沒點, 把玩著打火機問:“你剛才跟你爸爸說不可能,是什麼事情不可能?”
“……”丁當咬了咬嘴唇, 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嚴警官, 楚慈真的……偷了管制化學品嗎?”
丁當穿著白色蕾絲小坎肩搭配碎花連衣裙,化著淡妝,白嫩的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考上藝校的姑娘就是有資本, 年輕、精緻、頭髮烏亮, 跟嚴峫身後整天灰頭土臉跑現場的實習女警顯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韓小梅不禁有點自卑地摸了摸她那張熬夜沒洗的臉。
不過讓她稍微有所安慰的是,嚴直男癌對美女的態度並不比對她的態度好多少,甚至語氣更生硬一點:“哦,這個我們還在調查, 目前不方便透露太多。”
丁當不顧她父親憂慮的眼神,急切道:“但楚慈不是這樣的人,真的,他特別上進,對專業非常認真嚴謹,不信你們問我爸爸!”
丁家旺連忙阻止:“哎,跟警察說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
嚴峫一哂。
“他家裡沒什麼錢,但人確實非常好,馮宇光出事以後他爸爸媽媽來建寧,楚慈幫他們收拾馮宇光的東西,跑前跑後,安慰了他們很多。”丁當越說越難過:“就因為這個,他自己的實驗進度都耽誤了,但他還是……”
突然一直沒出聲的江停打斷了她:“我記得你念的是藝校?”
“嗯。”
“那你怎麼知道楚慈的實驗進度,你爸爸回家說的?”
丁家旺在警察懷疑的打量中連忙否認:“我沒事說這些幹嘛呀,我說了她也不懂啊。”
“是……是他自己說的。”丁當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有時來公司找我爸,會去實驗室看他們……馮宇光走後我找過楚慈幾次,他心情很不好受,實驗出了很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