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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訾靜言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回去,卻並不把她拉起來,居然蹲下身仔細端詳了一下她左右不對稱的臉,毫無人道地笑出了聲。

  少年的笑聲清朗短促,眉眼彎彎,和他說出的話一樣可惡。

  “果然是毒瓦斯。”訾靜言看完她的臉,下了結論。

  林雫不明就裡,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不再等他大發善心,自己從地上艱難爬了起來,捂著臉龐,口齒不清道,“畜……牲。”這是她來了垠安以後,學會的為數不多的罵人話。

  訾靜言被罵了,不怒反笑,伸手媷了一把她頭上亂糟糟的一頭自然卷,腳步輕快道,“走,我請你吃早餐去。”

  “吃個屁。”林雫轉身朝反方向走,悶聲道,“我要去醫務室。”

  “行吧。”訾靜言點點頭,毫無愧疚之意地走了,“那我就自己去了。”

  林雫望著他的背影,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恨聲祭出母語,髒話說解氣了,梗著脖子又往醫務室走。

  臉上上完藥以後,她突然聞到了一陣食物的香氣。

  抬頭一看,訾靜言正趴在醫務室的窗口外,手上托著熱騰騰的早餐,嘴角還帶著笑,聲音也跟著有了種愉悅的柔和,他輕聲問她,“疼不疼啊?”

  林雫揚揚下巴,回敬他一句,“關你什麼事。”

  訾靜言趁醫生沒注意,單手撐著窗口就翻進了醫務室,彎腰往椅子上坐著的人臉上輕輕摸了一把,指尖從她耳前滑過,正正好是在傷處的邊緣,觀摩著道,“小傷,幾天就能消腫了。”他打架早就打出了經驗,看一眼傷口就知道大概多久能癒合。

  不料他說完,林雫卻不吱聲了。他覺得奇怪,想是不是自己判斷錯了,低頭再一看,卻看見了林雫通紅的耳廓。

  一瞬間,他懵懵懂懂地明白了些什麼,身體繃得筆直,把手上的早餐往林雫的腿上一放,逃也似的飛快離開了。

  還是走的窗口。

  林雫侷促之餘又覺得好笑,耳根處的那些窘意倒散了個一乾二淨,捧著腿上的早餐吃了個精光,心滿意足地揉著臉上課去了。

  這天,她因為上課遲到被罰站了一節課,但心情卻莫名其妙的好,東張西望地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又看看黑板,毫不空閒地把這節課給消磨了過去。

  故事的後來,訾靜言不再對她惡言相向,她也漸漸喜歡上了他笑起來的模樣,從哪兒聽到了個新鮮笑話都要跟他說,連自己身上的糗事也不放過。

  他們時常一起走在校園裡,關係模糊又親密,說不清是姐弟,是同學……還是別的什麼。

  再後來,訾靜言做事出格慣了,校里校外跟人結了不少仇,終於在初三的時候鬧出了大事,從少管所出來以後就轉學回了闌州。林雫也順利高中畢業,考上了大學。

  臨走前,她攢了錢,背著凌霂雲悄悄送給他一個Zippo的打火機,是知道他喜歡,但家裡不讓買。送到他手裡的時候,她還興高采烈地叫他以後多多給她打電話……

  等到了學校,林雫中英文都說得流暢,這些年來早已學會入鄉隨俗,為人處世處處周到,再加上自身的混血優勢,很快追捧她的狂蜂浪蝶就洶湧而來。

  她暫時忘記了遠在闌州的那個不愛笑的清瘦少年。

  在他一次次地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總說自己在忙,很快就把電話掛斷。

  漸漸地,他便不再打電話給她了。

  大一一整年,她都沒有回過闌州,再見他時……是哪一年來著?

  時間太久遠,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但她還記得他驟然拔起的身高和隨著年齡增長愈顯冷峻的眉目,乍然看到了,撞得她心頭一驚,險些被灼傷了眼。

  他長大了。那時她想。

  此刻他紳士地撐著傘不讓她淋到哪怕一點雨滴,她又想,他成熟了。

  她低頭,暗暗笑了笑,欣慰又惆悵,卻是不知道在惆悵些什麼。

  她不願去多想。

  不久後的婚禮上,林雫沒邀請她那多年來對她不管不問的父親,只挽著訾靜言的手,踏著紅毯走向了路德維希。

  把她的手交給路德維希的時候,訾靜言在她耳邊低聲說,“Congratulations.”

  她的記憶猛然間復甦,記起了他在她考上大學後,說的也是這樣一句“Congratulations”,還有他一次又一次的笑模樣。

  她的手在路德維希手心裡驀地一顫,借著捂嘴感傷的動作掩去了面上的神情,輕聲應道:

  “Thank you.”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感傷……

  ☆、訾靜言

  又是一年四月,北京宋慶齡故居,一雙人並肩立在海棠樹下。

  西府海棠正開得艷烈,似一捧花團錦簇的雲,飄在頭頂,間或慢慢落到人的肩上。

  是一片紅得嬌艷的花瓣。

  訾靜言抬手,拂去雙兗肩上的花瓣,手落下時被她半途截住,喊了一聲,“哎,別丟。”

  訾靜言的手停住,任她從自己指尖把那片花瓣拈了過去才放下手。

  雙兗仔細瞧了瞧這片花瓣,覺得形狀圓潤,生得很好看,小聲道,“我要拿回去做個書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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