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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你,就常常想,這世間還是甜的。”

  ……

  騙子。他就是個大騙子,什麼都不願意告訴她。如果是要好好跟她道別,那天在上海怎麼不直接說清楚,現在又這樣來提醒她?

  她如果再見到他,一定要狠狠打他兩下。她如果……可是哪裡來的如果。

  “我身上缺點眾多,不堪良配。怕你見了我吃驚,想我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還不如不見面的好。”

  她看到時以為古怪的話語,如今居然一語成讖。她再見他,總覺他變了模樣,而他早預料中。她原本的情緒還在怨怪他,現在卻像是一拳達到了棉花上,反讓她心軟得一片惶然。

  說不見,又再見,說分手,又放不了手。訾靜言生得這麼一個自相矛盾的性子,她居然到今天才發現。雙兗信他這句“再見”必定是口是心非。

  她在這個音樂網站上新註冊了一個帳號,回了他一句憋在心頭已久的話:

  “我不同意。”

  早在當初,他跟她說分手的時候,她就想這麼對他說。只是他忽然人間蒸發了,她再找不到他,又哪裡來的機會說出口。

  她氣他什麼都不說,一會兒想乾脆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了,一會兒又想一定要見到他問個清楚……掩飾了很久的情緒還是全都爆發了出來。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能讓她變得反覆無常情深如晦,那就只有他了。也只能是他。

  期末考試前,雙兗聯繫了自己的英語老師,說考研有意考英語方向,像模像樣地問了許多問題,最後自然而然地問到了本校直升的情況上面。

  老師不疑有他,倒好心提醒她,“這些年來英語學科地位下降,其實不是好選擇,但筆試取分還是不低,考進複試不容易。今年錄的最高分就是四百多,面試也是第一,是個工作了以後又繼續讀研的男學生。”

  雙兗的呼吸提起來,直覺就是這個人了,竟然問,“他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其實問得有些冒進,但好在老師以為她是出於對優秀學長的好奇,還是答了,“姓訾,叫訾靜言。我也上他的課。他那個姓還挺少見的……”

  “我知道。”雙兗低聲說,又重複一遍,“我知道。上此下言……訾靜言。”

  “什麼?你認識這個字?……還是年輕人見得多啊。”雙兗的聲音太輕,老師沒聽清後面幾個字,感嘆了一聲歲月不饒人,又接著道,“可惜他就是身體不太好,三天兩頭地請病假,聽別的老師說他有幾次在課上都沒能上完……說休學先調養又不願意,這書倒是讀得累。”

  雙兗聽得揪心。心想,果然如此,所以他的行為總是透著反常的古怪。驟然加劇的菸癮,異樣的冷淡沉默……

  他避開她的原因是在這裡。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回憶到一年多以前,她也只是單方面被通知分開的那個人,根本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事。

  雙兗心急,也不再顧忌問太多會有什麼後果了,直接開口問了訾靜言的病情,老師卻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有醫院開具的病情診斷書和住院證明,具體的也沒多過問。

  冬日午后里,難得有陽光,雙兗穿得厚,周身都是暖的,頭腦也跟著眩暈了起來。

  她向老師道了謝,茫茫然不知道該去哪裡,漫無目的地走,爬樓爬得大喘氣,抬頭一看,竟然是到了英語系研究生院。

  原來那天也不是她的幻覺。

  她確實地,真真切切地看見了他。他和她在同一所學校,看同樣的風景,甚至面對著同樣的老師,他卻對她避而不見。

  她站在研究生院辦的門口,往對面看,看那邊嵌著藍色玻璃的長走廊,想他當時會是什麼心情。

  會不會……和她一樣難過。

  世間情愛,最苦不過兩不相見,卻兩相折磨。

  後來,雙兗打聽到了英語系研一的課表,特意去了他們上課的教室等,但都沒等到人。想到他是不是又因為身體原因請了假,她就跟著全身都疼了起來,可又毫無辦法,只能等著他哪天不經意地露面。

  學期快要結束了,如果他一直不來,中間又要再等一個多月。

  雙兗度日如年,連帶期末考試也常走神,好幾門考試都險些沒寫完題,卡著結束時間交的卷。到了最後一門英語考試時,她的聽力直接拿了零分。

  學校的試題是每年由任課老師自己出題,聽力錄音也是學院內部自己製作,經常是找口語好的學生來錄音,這一次期末考試也是這樣。

  女聲的美音和男聲的英音配合,念對話和文章。

  男聲開口的瞬間,雙兗大腦一片空白,隱隱約約聽見了周圍女生倒抽氣的聲音,為這口溫涼醇厚的標準英腔男嗓。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清晰地、長時間地聽過他的聲音了。有潤澤質感的溫和,像春夜的雨,不是他被煙霧浸得沙啞的嗓音,而是他原本的嗓音,那麼好聽。

  這聲音抓著雙兗的耳朵,讓她全然忘了自己還在考場上。她只是雙手緊緊捂住了耳機,調高了聲音,聽完了這半小時的語音播送。

  到女音時走神,到男音時又失神,最後一道題都沒做。等聽力結束了,她還不舍,呆呆抱著耳機,卷面一片空白。直到監考老師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醒過神來,開始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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