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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等了雙兗好幾個月,一直等到現在都沒有等到她主動說出心事,錢元自然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就摸得一清二楚。

  “……你倒是猜得很準。”錢元頗有些驚訝看向訾靜言,“她只說了是因為某個原因,但具體的還不願意透露。”

  “那就這樣吧。隨她去。”訾靜言一語帶過,似是不願深究,直起身子道,“我先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錢元擺了擺手道,“我這還要給家裡人帶點東西過去,就不麻煩你了。”

  “您慢走。”訾靜言聽了這話也不勉強,送錢元到了停車位上就折返回阮欣的店鋪里。

  推開店鋪大門時,門上掛著的兩個貝殼風鈴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阮欣忙扭頭對他比了一個手勢,再指了指雙兗,示意他看。

  一個清瘦伶仃的背影靠在店鋪的小沙發上,雙眼禁閉,一下下地點著頭,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訾靜言放輕腳步走過去,待到她面前了,又停下來,蹲下身細細打量著她的眉眼。

  眼窩凹下去了些,眉毛也更淡了。原來女孩子焦慮的時候不僅掉頭髮,眉毛也會受影響麼?

  他看了又看,覺得有種說不出口的心疼盤桓在心尖上,再一看到她深陷下去的臉頰和嶙峋的鎖骨,那股子心疼更是沉到了心底,面上也跟著流露出了一點憂慮,沉重都寫在了眼底。

  他知道如果自己當面表現出了思慮,雙兗反而會更內疚自責,所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臉上保持著最大程度的沉著冷靜,不想讓她變得更加焦慮。

  只有眼下的這個時刻,她睡著了,他才能放鬆下來這麼仔仔細細地去看一看她,不用掩飾自己的擔心,也不用掩飾對她的心疼。

  看了好一會兒,聽到雙兗呼吸更深了,訾靜言脫下身上的外衣輕輕地裹在她身上,一手攬住她的後背、一手托起她的膝窩把她打橫抱了起來,經過阮欣身邊時輕聲對她道了謝,抱著雙兗出了店鋪。

  從店門口到訾靜言停車的地方有些遠,要走上好幾分鐘。雙兗躲著冷風,把臉埋在訾靜言懷裡不願睜開眼。

  她其實根本沒睡著,只是想到診斷結果已經出了,不知道訾靜言會是什麼反應。她瞞了他這麼久,既怕他問起來自己只想逃避,解釋不出,又怕他還是什麼都不問……最後她只好選擇了裝睡,先矇混過去再說。

  卻沒想到他會盯著她的臉看了那麼久。

  下午的時候也是。他雖然沒有特意盯著她看,但還是選了個看得見她的位置站著,她一直感覺得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定是讓他擔心了。

  但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不說不問,沉默之外,只有鼓勵。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清楚這一點,雙兗心裡就越難過。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現狀,不僅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或許是因為……別的更多的東西。

  雙兗裝睡裝了很久,起初以為訾靜言是要把她送回李媽媽那裡,沒想到走了十多分鐘他都還沒停下來。

  她察覺到不對,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發現訾靜言已經走到了一條陌生的老街上,街邊都是九十年代建的灰色矮樓房,路燈倒是新修的,燈光高高地從頭頂照射下來,把他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極長。

  雙兗睜大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訾靜言開口問她,“醒了?”

  他一說話,胸腔就跟著震動。雙兗的耳朵貼在他胸膛上,仿佛聽到了某種奇妙的嗡鳴聲,就像是一種溫暖深沉的新生語言。她禁不住把耳朵靠得離他更近一些,卻不經意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清晰無比地聽見了他鮮活有力的心跳。

  她不再動了,窩在他懷裡小聲應了一句,“嗯……剛醒。”

  “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訾靜言說。

  “嗯?”雙兗半耷拉著眼皮子,有點悲傷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溫存,懶懶問他,“什麼?”

  “我不會再走了。”訾靜言低聲說著,胸腔再次強烈地震動起來,雙兗感覺自己心裡某處似乎也跟著麻了麻。

  又聽到他說,“在你好起來之前。”

  雙兗垂著眼睫,睫毛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來,她輕聲說,“那……要是一直都好不了呢?三年、五年、八年、十年——”

  訾靜言沉聲打斷了她,“那就等到你二十歲我們去領了證,繼續治。”

  雙兗聽到這句,無比沉重的眼睫終於全部垂下去了,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睫毛上顫抖著滾落,一路流進了脖頸里。

  她忽然覺得有些冷。

  抬眼一看,居然是下雪了。

  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飄得漫天都是,在更高更遠的暗處都看不清楚,只有在路燈下、他們身處的這方小小世界裡,清晰明了地飛舞著,溫溫柔柔地堆砌在了訾靜言腳下,被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出了細碎好聽的聲響。

  時日恍惚一過,竟然已經到十二月底了。下雪的季節來了。

  一片雪花打在了雙兗眼角上,被她溫熱的眼眶沾濕,很快就化了,也像淚一樣順著她的臉頰滴落了下去。

  感受著臉上和周身的寒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被凍得機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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