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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爺爺向你保證,爺爺一定長命百歲。”
雙兗把頭壓在他的手臂上,悶聲道,“不騙人。”
感覺到袖子上濕了一塊,爺爺慢慢道,“不騙人,不騙人。”
黃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等了三天,在她陰陽怪氣的抱怨聲中,終於迎來了她迫不及待想見到的那位金主。
只是金主出乎意料的年輕。
黃芳看著對方身上還披著的校服外套,心想怕不是老不死的把她給陰了,成心不想賣他那破爛,還找個小孩來給她添堵。
她扭頭對爺爺道,“你找的人就是他嗎?”語氣里滿是懷疑。
爺爺喝了口茶,恍若未聞,只是一如既往地對來人說了一句,“言二,來啦。”
言二點頭,“叨擾了,雙老。”
他是接到消息連夜趕過來的,現在一到這裡,就見雙家正在吃早飯。
雙兗看見從門口走進來的人,驚喜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她放下手裡的筷子,跑上前迎接,但又不敢一股腦撲過去,於是在他面前停了下來,雙手背在背後絞成了一團。
言二還維持著以前的習慣,彎下腰跟她說話,“你長高了。”
雙兗一時之間沒控制住自己,開心地蹦了起來,“真的嗎?”
如果不是言二很快站直了,她已經撞上他的鼻樑了。
那麼直的鼻樑,撞壞了怎麼辦。
雙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悄悄往後面退。
言二說,“真的。”
去年雙兗就到他的腰了,他又長高了一些,雙兗還是到他的腰,兩個人倒是抽條拔節得很同步。
爺爺招呼言二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快來吃點東西。”
言二猶豫片刻,走了過去,“那就謝謝雙老了。”
他從昨天一天到現在,只吃了一頓飯,還是路上買的一盒炒飯,現在的確是很餓。
雙兗在背後看著他的背影。
言二身上的校服和很多高中的那些校服在款式上沒什麼區別,都是像運動套裝一樣的肥大服裝,只是顏色不同而已,是很難看的豬肝色。
但是他的身形挺拔筆直,硬是把那身豬肝色撐了起來,穿得像是朝霞深處最濃墨重彩的那一抹紅。
言二似乎也長高了。
大家一起長高,真好。雙兗高興地想。
夏日清晨,鄉下吃得簡單清淡,白菜粥配自家醃製的臭豆腐。爺爺給言二盛了一碗粥。
言二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雙兗坐回位置上,拿起了筷子卻半晌沒往嘴裡送過一口飯。
她在偷偷觀察言二。
他覺得他一看就不像是吃得慣鄉下飯菜的人。
言二吃飯的速度很快,但又不會顯得粗魯,看見他的碗裡乾淨得不剩下一粒飯,雙兗心上懸著的大石頭才算是落回了原地。
言二吃完了東西,放下筷子說,“你們慢用。”
爺爺熱情地勸他再吃一碗。
言二婉拒道,“已經吃飽了。”
整個過程中黃芳一直一言不發,像條毒蛇似的盯著言二看,言二卻沒對此表現出什麼不滿,就像完全沒有看見一樣。
雙兗見他吃完了,也吭哧吭哧扒著碗把粥喝光了,然後把桌上的餐具給收了。
收完東西以後,雙兗就往言二他們那邊跑,被爺爺叫住了,“雙雙,你就待在那邊,不要亂跑。”
雙兗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爺爺見她不明白,又道,“我和你媽,要和那個哥哥說會兒話。”
“……哦。”這下雙兗懂了。
他們是要賣古董。
只是她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著急,言二才剛坐下吃了頓飯而已,前後連半個小時都沒有。
雙兗忽然無聊了下來,她想了想,搬了個凳子過去站在桌子旁邊,順便把碗給洗了。
☆、第八章
而另一邊,跟著言二來的人拎了兩個黑色手提箱進屋。
他們的車停在院外,之前這個人一直坐在車裡等著,看上去跟言二的年紀差不了多少,只是打扮比起言二的一身校服張揚了很多。他穿著松松垮垮的紅色衛衣和破洞牛仔褲,頭髮沒有過耳,但也有一部分挑染成了紅色,一隻耳朵上墨藍色的耳釘時不時地閃著光。
把東西放下他就又出去了,回了車上補覺。
言二把箱子打開,敏銳地把它推給了黃芳看。
“這裡正好是一百萬,你可以先驗一下真偽。”
箱子裡紅艷艷地碼滿了百元大鈔,黃芳兩眼放光,急不可耐地抓起一沓紙幣看了起來,先是用手搓著試了試紙幣上的紋理,然後又對著光看了半天。
爺爺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等她看夠了才壓下了心緒,艱難道,“都是真的,我擔保。”
黃芳嘴角撇了撇,心說得了吧,你一個都快蹬腿了的老不死,你擔保頂什麼用。但她還是戀戀不捨地把錢放回了箱子裡,目光活像看著自己即將分離的初戀情人。
爺爺起身,不一會兒抱了一個厚重的長條木匣子出來,雙手抬在匣子底部,鄭重其事地將它緩緩遞給了言二。
言二一見他手裡多了東西,立時就站了起來,神情嚴肅地拱手為禮,兩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彎,作了個揖。這個姿勢一直維持到了爺爺走近,言二才對著爺爺的方向深深鞠躬,伸出雙手接住了那個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