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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早川博士會想到這一點是有根本的理由。那就是刺青的圖案。以紋身師的常識來說,把蛇、蛙、蛞蝓三相剋之物,紋在一個人的身上是不可能的。蛇、蛙、蛞蝓互相糾纏,人絕對承受不起。自古以來就這麼傳聞,因此這種圖案,也不能紋在人身上,因為它會使人視力減弱。像雕安這種紋身師怎麼會不知道呢?雖然是分別紋在自己的三個孩子身上,但是應該不會選不吉利的圖案。不過,大蛇丸及自雷也的刺青的確存在。為了避免觸犯的禁忌,綱手公主的刺青,應該不能存在。可是綱手公主的刺青的確存在照片上。而搜查當局的根本缺失是相信照片的證據甚於實物——這就是最上久的目的,實在是很高明的設想。這也許是文字的缺點。照片並不一定是照真實的東西拍下來……」  松下課長、研三都默默地聽恭介的說明。邏輯推理明快準確,而且事實比理論的力量更強。  「為了幫助你們了解,稍再回過頭來說。從戲劇和電影裡的刺青說起。在戲劇里,紋身的場面,小的要穿貼身內衣,演員每天要幾次重複做一樣的事,但扮演的角色並不是每天都一樣。此外,在肌膚上貼一層薄薄的紡綢。但是大型的紋身,就不適用這種方法。這時候,若用照片攝影,一下子就會看穿不是真的。電影的攝影並不適合穿貼身內衣。尊重寫實的電影就無法像演戲一樣以象徵性的表現來滿足。所以拍電影時要直接在皮膚上描繪刺青,為了防止流汗脫落,墨裡面加洋漆。這麼一來,到底是真是假,就無法從肉眼判斷。用漆的感覺非常接近真的刺青,除了主觀的判定電影中所發生的事是假的之外,否則根本無法辨別刺青的真偽。你們認為這張照片的刺青是真的,還是假的?」  恭介從皮包裡頭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這是最近上演的電影裡的一個鏡頭。江戶時代有個浮世繪畫師,在肌膚柔嫩細緻的賣春女背上繪姥山幀及金太郎的刺青照片。松下課長和研三,看著這幀繪在肌膚的紋身照片,不禁嘆息。  「古代的日本電影裡頭,有關刺青的場面相當多,從戰爭開始才逐漸沒落。男人紋身的次數數也數不完。至於女人,就我所知,大概有五六人……  「回到正題。客人去拜訪紋身師,請他為自己紋身時,紋身師會拿出一本簿子讓你挑選。其中有花鳥、人物及其他各類紋身範本,客人依自己的喜好,選出圖案。紋身師會先用筆在他身上描繪圖案。一旦紋上圖案若不合意,又不能再修改,所以一定要很慎重。為了慎重起見,用線條畫好,有的連色澤濃淡都畫好了。最後我要說的是,綱手公主的刺青是他作稿繪的照片,並不是實際紋在膚上的紋身照片。如果注意到這一點,再仔細端詳這張綱手公主的照片,的確有不自然的感覺。刺青的濃淡沒什麼變化,整體的調子稍嫌澀了一點。松下君雖然曾經感到有異,卻認為是光線的關係。事實上,真相就在這裡。繪稿是絹枝要紋大蛇丸以前描繪的,或者是在珠枝身上描繪的,究竟是哪一個?我也不能確定。珠枝大概紋了別的圖案,總之,沒有紋上綱手公主的圖案是毫無疑問的。  「如果能夠察覺問題的主要核心,其他的謎團就很容易解開了。最上久和絹枝私通,共同謀害殺人的事,罪證俱在。會想到這麼巧妙的殺人計劃,是最上久偶然在有樂町附近發現一個和絹枝長得很像的女人,得知她就是被人認為在廣島原子彈爆炸身亡的珠枝。最上久對哥哥早已萌生殺意。但是左思右想、躊躇不前,並不是他的良心阻止了他,只是還沒想出可以除去嫌疑的妙法。自從見到珠枝以後,他兇殘的殺機漸漸形成。為達目的起見,他首先把珠枝變成自己的女人,藏匿在某個地方。對他來說,並非難事。他對女人的確有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河畑京子、珠枝都是犧牲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連絹枝都是犧牲品。珠枝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被利用的道具而已。那個男人為了滿足私慾,不惜犧牲絹枝,在他看來人命賤若螻蟻,算不得什麼,所以就依照計劃一步步進行。這時候說不定,故意把自己和絹枝的秘密關係,泄漏給哥哥知道。然後讓絹枝參加刺青競艷會,正好發現松下君這麼個絕佳的角色,利用他做工具。」  研三默然地垂下頭,後悔和自嘲充塞胸間。  「如果沒有松下君,那張照片,也許會交到新聞記者的手中。不過,以和警察當局接觸最密的這一點來看,沒有人比松下君更適合。絹枝那時候對松下君說的話中,隱隱約約地強調自己不久人世,聽起來像是一齣戲,但冷靜的思考,這句話有蹊蹺。當時絹枝並沒有收到臼井的恐嚇信,像這種紋過身的女人會那麼害怕,實在很難令人理解。可是,後來竟發生和她的預感相符的事情,誰都沒有懷疑她所說的話。所有的行動,都集中在絹枝裝做被殺,給松下君的照片,絹枝的話,掉在浴室後面的底片,都是為了加強計劃行為的效果。那麼,把貼在相簿的一張照片撕掉的理由就很容易解釋了。因為那一頁寫了有關照片的真相。而且,這項說明絕對不能讓警方看到。  「第二件殺人案,有關竹藏的死,用不著再多說什麼。在時間上,他比珠枝先遇害,最上久殺了親哥哥以後,才再回去做第一件命案。雖然有很特殊的有利條件,才能做到這麼巧妙,但是稱它為藝術的殺人傑作,實在一點都不誇張。  「在珠枝的屍體被發現以前,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珠枝刺青的部分帶走,讓人認不出是珠枝的屍體。這是絕對的條件。第一,屍體不能讓人解剖。現代法醫學已經相當進步,只要解剖內臟,就可以非常正確地推定死亡的時間。珠枝死亡的時間,大概是晚上六點到十二點之間。可是和最上久所想像的有非常大的差距。所以這中間絹枝特地到澡堂去,讓人注意到身上有刺青。然後又到隔壁聊天,說出自己剛去過澡堂的事,再離開現場。讓警方確信絹枝在九點以前還活著,行兇的時間縮短在九點到十二點之間,這麼一來,最上久的不在場證明就可以完全成立。可是實際行兇的時間應該是從六點到九點,再從其他的原因推斷,正確的時間是在六點左右。」  松下課長露出非常感動的神情,默默地凝神傾聽恭介所說的每一句話。就算推翻最上久三點到八點的不在場證明,對案情也沒有幫助。對自己曾妄然下的斷言感到羞愧。但是恭介的話一點都不帶諷刺的語氣,而且也不誇耀自己的功勞。  「屍體不是絹枝的,既然確認是珠枝,那麼北澤的絹枝家,並不是第一現場。珠枝這個人絕對不能讓第三者——尤其是住在鄰近的人知道。如果被人發現,最上久巧妙的計劃馬上功虧一簣。行兇的現場到底在哪裡呢?最上久的實驗室,就他的目的而言,也許是最好的場所。昨天晚上,絹枝在實驗室里說過。  「——被硫酸溶解也心甘情願。  「這麼一句駭人聽聞的話。屋子裡有分解蛋白及澱粉,作胺基酸、葡萄糖用的大型加壓鍋。鍋子裡有一層鉛,用濃硫酸加壓加熱,一個人的屍體,可以簡單地處理掉。  「把竹藏殺了之後,最上久馬上回家等珠枝。可能吩咐女傭什麼事,讓她外出吧!他家附近又都是住宅區,白天過路的人少,而且是獨門獨院的建築,從木板門可以自由出入,所以是實行計劃最有利的場所。他在實驗室殺害悄悄來訪的珠枝,用鋸子把頭和手腳切斷,只有胴體的部分放進加壓鍋內加壓,提高溫度,然後用濃硫酸溶解。需要的時間大約一小時到兩小時。稀釋溶液再倒出來,不能溶解的部分,再作適當的處置,他把切下的頭部和手腳裝在容器當中,開車趕到北澤去。講到這裡,各位應該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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