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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真是魂不附體。說起來可笑,我覺得我也許有那種與生俱來的齋場御獄犯罪的潛質。天快黑的時候到了。我把車停在離齋場御獄離開一點的地方,然後我下車去觀察附近有沒有人。這時我注意到,這裡一位農民模樣的老人在看著我,因為我們之間還有相當的距離,所以我就不管這一點了。後來這個人把看到的告訴了警方,警方則認定這是自殺。  「風間的遺體很重,剛剛背你的時候也沒有那麼重,他可真重。我突然之間產生了這樣一種感慨,人死了以後就像一個物體似的,最多不過六十公斤左右罷了。我放下遺體後,就把他兜里的錢拿了出來,這樣就演出了一場以劫財為目的的殺人案。想起來,為什麼選擇齋場御獄?沖繩南部地帶沒有別的合適的拋屍地點,另外,很多人聽說齋場御獄天黑以後有毒蛇出沒,所以,天一黑,就沒有人接近那裡。我認為,第二天肯定會有人發現屍體,這樣殺人案就會公布於眾。風間的願望是,屍體早點被人發現,保險金能夠早點到手。基於這一點,我覺得應該將風間放在神聖地方。」  比嘉說完後,淺見仍然一言不發。他在從一個個記憶的碎片中搜尋,是否能找到比嘉的解釋或者解釋的證據。但是,從比嘉的話里找不到什麼自相矛盾的地方。  如果這一切由警方來定論的話,也許警方會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虛構的,比嘉是真正的殺人兇手。如果對方是保險公司的調查人員的話,則會認為這一切合乎情理,從而拒絕付款。總之,和風間、比嘉的計劃是完全不同的結果。從目前的情況看,淺見所發揮的作用等於零。  「淺見,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比嘉似乎完全看透了淺見內心的想法。微笑著問。  「這個問題得問你。」淺見極盡諷刺地說。  「風間,還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犯罪。如果要辯護的話,那只能酌情處理。明知道事實卻保持沉默,包括我在內,都要被判罪。還有越坂、式香櫻里。但這樣一來,風間的家人,福川這些員工,還有客戶,所有希望得到保費的人,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重壓。這個你問我,太卑鄙了。」  「卑鄙……是呀……」  比嘉的笑容消失了,他眉頭緊鎖,表明他內心深深的悔恨。  「我剛才說了失禮的話,真對不起。把這個推到你身上並不是我的本意。請原諒。再次拜託你,能否放過我們,拜託了。」  火爐對面,比嘉深深地把頭低在榻榻米上。  「你別這樣。」淺見連忙端坐好。  「不,我也只能這樣求你了。警方遲早會發現我們所犯的罪,並立案審判。只是這也得經過很長的時間。在他們發現時,保費都付了,相關人等也都散夥了,而且,經濟犯罪的有效時限也過了。最後,只要我一個人伏法就行。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我只供出我和風間之間製造的這場殺人案。當然,所有這一切給香櫻里、淺見帶來嚴重的心理傷害,使你們這一生都背著這個沉重的包袱,真是對不起。請你答應我,現在先放了我們吧,只有求你了。」  淺見的大腦里許許多多的事情,各種各樣的人物交織在一起。式香櫻里、湯本聰子、越坂……母親,須美子,最後是一臉正義的哥哥陽一郎,一個個面孔一一閃現出來。尾 聲比嘉開車送淺見到機場。  「秋天就要來了。」車子下了坂道,比嘉說。  「嗯?秋天也會來到沖繩嗎?」  淺見問得很幼稚。淺見覺得自己很想看看四周的景色。木蘭花開了,雖然為數不多。  「哈哈哈,秋天當然會到沖繩的。秋天、冬天都會來到沖繩。沖繩雖然不下雪,但仍然還有冬天。雖然有些微妙的差異,但季節的變遷總是要來的。然後就是有人出世了,有人死去了。有笑,有哭,花開花落……」  淺見想起了那首歌。歌名是《哭吧,笑吧》。這首歌既唱出了沖繩的雄偉,也唱出了沖繩的悲傷。  哭吧  笑吧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花要開  本土日本人的思想里大概不會產生這樣的短語歌詞。當代大多數人不相信「總有一天」這個詞,而只追求「眼前」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也不能因此就嘲笑那些老年人相信什麼「遙遠的約定」——投保,結果被人騙。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沉重的犯罪感仍重重地壓在兩個人的心上。  「有一件事我總是放心不下……」  淺見好容易才開口,話到一半就打住了。  「你指的是香櫻里吧?」  比嘉一語中的。  「是呀。也許這是我的錯覺。我剛剛也說了,式香櫻里對所發生的一切模糊地感覺到了。她要求我放棄調查時的神情,真是非同尋常。」  淺見講這話時言語裡有所迴避。比嘉點了點頭,他是否明白了淺見話里的意思呢?  「正如淺見所說,香櫻里也許明白了一切。十年前的那場事故是她自己『看到的』。  「她雖然知道這一切,還是原諒了我。這令我感到非常痛苦……」  比嘉臉色陰沉下來。淺見此時也像凍住似的,嘴唇緊閉,一言不發。  還有許多情況需要確認。比嘉一直未婚,原因是什麼?香櫻里對比嘉到底懷有什麼樣的感情?這一點是最讓人擔憂的。  式香櫻里愛你嗎?淺見想問這一點,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樣問不妥。  在機場大廳,淺見站在辦理登機手續的隊列里。「我去一會。」說著比嘉就走開了。  登機手續辦完了,仍不見比嘉回來。  淺見把登機牌插進口袋裡,到處搜尋著比嘉的身影,就在這時他發現式香櫻里正站在那兒。  淺見在人群中,拼命地朝香櫻里的地方擠去。淺見想要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  轉眼間,淺見來到香櫻里近前「哎!」香櫻里正以吃驚的眼神盯著淺見。  「承蒙關照。」  在這重要的時刻,怎麼就說出這麼普通的話呢?  香櫻里沉默著,不情願地搖搖頭。  淺見把包拿到左手,伸出右手。  「我會再來的。」  「不會的。」兩人彼此握著對方的手,香櫻里說這話時雖然聲音很小,但聽得出來語氣很堅定。  「淺見不會再來沖繩了。」  「什麼?怎麼可能呢?我會常常來的。」  「不,不會來的。」  淺見聽香櫻里講得這麼肯定,頓時不安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說?」  「不知道。」香櫻里只是傷感地搖搖頭,淺見覺得香櫻里的手很涼。此時淺見覺得香櫻里很可憐,他想溫暖她的手。  「香櫻里,有些東西你肯定是看不見的。」  「真的嗎?」式香櫻里是那樣的天真無邪,她睜大雙眼說道:「我能看見!」香櫻里手一下有了熱氣。  「有件事……」香櫻里把目光轉移到淺見的臉上。  「有件事拜託你。」  「什麼事?」  「叫我一聲香櫻里,就一次可以嗎?」  淺見稍微猶豫了一下,非常親切的叫了一聲「香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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