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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子被騰空,凌茴大度的令西月先挑先定題目,她跟上就是,只要比試範圍在中原,她就穩操勝券。

  勒莫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只與凌茴商量了要比音律、書畫與騎射。

  凌茴挑挑眉,他是認真的麼,是認真要輸嗎?中原音律至極在季家,書畫之最在凌家,騎射翹楚當屬並肩王府。繞是如此,凌茴也絲毫大意不得,既然敢追到中原來比試,哪個手裡沒兩下子絕活,所以,這次比試,她拭目以待。

  第一場,音律。

  年有四時,律有八音,音隨心動,由感而應,勝負取決於共鳴。

  誰在最短的時間內以音將桌上的八個酒碗擊碎,便是誰贏,比試的樂器自選。

  勒莫選了一套編鐘,凌茴挑了挑眉,有些驚訝。莫說西月,便是中原已經無人再奏編鐘了,勒莫倒有幾分趣味。

  宮人將編鐘擺在殿下,勒莫敲敲打打試了試音,滿意後才開始奏曲,是首殺氣騰騰的戰曲,曲子激昂,抑揚頓挫,聽者莫不激奮。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八個碗全部壯烈犧牲。

  凌茴點點頭,揮手命宮人抬上自己的錦瑟來,御水行船的時候需要玉塤,但平日裡她最喜歡鼓瑟,因為瑟聲其音最為清正。

  她鼓瑟從不記譜子,反正每次彈的都不一樣,即興發揮而已。凌茴坐在錦瑟前,抬頭瞅了瞅酒碗,便不再看了。

  一曲起,如春日昭昭,鶯歌燕低語,一派祥和,百花齊放,忽而夏雷陣陣疾風驟起,雨敲初荷,在這七上八下的敲打中,八隻酒碗應聲而破,繼而瑟聲漸緩,愀然空靈,疏闊,遼遠,空曠,接著一陣陣雪落掩埋了夜色,天空敞亮,恍若一陣鳳鳴,刺破了天光。

  “殿前的紅梅都開了,天佑大晟,天佑大晟啊!”宮門當值的小太監興沖沖的疾走進來稟告道,原本紅梅才生了花骨朵,要遲上幾日才能盛綻。

  “賞。”女皇朱唇輕啟道。

  眾人紛紛側耳交談,顯然才從剛剛的曲子裡回過味兒來,有人聽到了沙場肅殺,有人聽到了百鳥朝鳳,有人聽到了雨打初荷,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很明顯,這曲子讓人明心見性,這局凌茴勝。

  “敢問姑娘這是何種樂器?”勒莫驀然插聲問道。

  “錦瑟。”凌茴道。

  “瑟不都二十五弦嗎?”勒莫不解的問道。

  “瑟有五十弦,黃帝命素女鼓之,黃帝哀其聲,下令去了二十五弦。”凌茴耐心回道。

  “姑娘說的這個典故我知道,我也曾試著還原五十弦,一直沒成功過,姑娘是如何做到的?”勒莫好奇的追問道。

  “這把錦瑟乃家父在世時所做的,天下只有這一把。”凌茴心內落了幾分悵惘。

  勒莫對第一場的比試結果沒有異議,甚至笑得有些傻兮兮,他看中那把瑟了。

  第二場,書畫。

  中原的書畫,精在寫意傳情,這種比試,沒有統一的標杆,難定勝負,為了公平起見,二人模仿一幅畫作,這畫作並未署名,寥寥幾筆,只畫了清晨出船打漁的漁夫,由於朝陽初升,江面景致絢麗多姿,極難描摹。

  入目之處,筆法之眼熟,凌茴瞬間僵住,渾身發寒,儘管她從未見過此畫,也知是誰畫的,整幅畫的布局,筆法,用色,都告訴她是那個人,那個亡於水中,早已躺在凌家祖墳的人,她的生父凌鑒。

  凌茴沉了沉氣息,冷聲回稟道:“這局,我放棄。”

  此言一出,大殿上炸開了鍋,這……為何要棄?難不成不會畫不成?

  凌茴自是聽到這些非議,她端肅啟稟女帝道:“這幅畫的是我父親畫的,我的書畫詩詞皆有父親親傳,如此一來,對勒莫大人來說,不公平。”

  “這幅畫沒有署名,你說是你父親所畫,有何證據?”勒莫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想贏,可他不需要別人來讓。

  凌茴霧著眼睛,一一指出,並告訴眾人這幅畫的最後一筆有道明顯的頓筆鋒提,這是他的作畫習慣,一氣呵成,風流颯沓,從不更改。

  “陛下,我說的是也不是?”凌茴抬頭問道。

  女皇揉揉額角,有些頭疼的對隨侍總管說了一句什麼話,那太監提著步子去了,不一會兒,宮門唱喏道:“宣太子少傅凌鑒覲見。”

  什麼?!凌茴失手落了筆,心內又驚又喜,轉而大怒!果然!她就知道!!他們這群大騙子,全都拿她當猴耍!!鳳顯是這樣的,沒想到她親生父親也是這樣的!!既然官封太子少傅,想必哥哥也是知情的!!

  “瓔瓔,信我,此事我絕不知情!”藺鏡也著實吃了一驚,他是真沒想到凌叔叔還活著,也是真沒想到他這個做太子的,什麼時候多了個少傅?!最有嘴說不清的是,瓔瓔貌似誤會了他!!

  殿中人,神色各異,凌茴哪裡還顧得上別人想什麼,她此刻要被氣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凌茴渾身血液都僵住,眼睛一動不動直直的盯著宮門口,殿上眾臣耳目交接的議論聲都入不得耳,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從未去確認,怕空歡喜一場。

  “太子少傅覲見!”宮門太監相繼唱喏,提聲尖呼猶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片刻後,一道絕俊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順著門外萬丈暖陽,熠熠生輝猶如天神臨世。

  此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渤海凌氏男丁相貌都出奇的俊朗,這其中以凌家五郎為最,眾人一直無緣得見,如今都伸長了脖子去瞧。

  凌茴訥訥不動,微抬著頭,便能直愣愣的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忽而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亦不知他是否還如當初那般。

  “臣凌鑒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凌鑒行三跪九叩君臣大禮。

  “凌愛卿請起,來人,賜座。”女皇和緩而不失威嚴的吩咐左右內侍。

  “謝陛下。”

  凌鑒站定,偏頭看著哭成花貓的凌茴,溫聲道:“阿茴,爹爹回來了。”

  說走便走,說回便回,祖墳都壓不住他,她能說什麼,她只是氣,非常生氣,他們一個個拿自己當傻子耍不成!!

  凌茴顧不得別的,只拿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道:“凌少傅去哪兒回哪兒,跟我有一文錢的關係嗎?”

  “阿茴……爹爹對不住你。”凌鑒愧疚的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給凌茴擦眼淚。

  凌茴氣得一把將錦帕揮開,她哭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一點兒都沒有。

  忽然勒莫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向前作揖客氣道:“你是凌鑒?原來你就是凌鑒?”

  凌鑒正落寞的看著被揮落的帕子,想法設法的哄她開心點兒,不妨插、進一道聲音來,頓時一怔,回過神來道:“勒莫大人,久仰久仰。”

  勒莫一見凌鑒,哪裡還想比試的事兒,一把心思全放在凌鑒身上,他在西月國的時候便聽說天下最有學問的是,凌家五郎,凌鑒。

  比起比試來,他更想拜凌鑒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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