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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二公主不說,皇帝還是很容易的便知道了蕭明鈺如今的身體狀況——很簡單,皇帝直接抓了馮奉御和楊奉御問話:一月已經過去,魏王的毒傷仍舊未見好,他們這是打算賠命呢,還是賠命呢?

  馮奉御和楊奉御深覺心累,跪在地上差點哭出來,只好老老實實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毒傷按理早已解了,可魏王殿下至今還未想起前事,想必,”頓了頓,咬咬牙,他們還是直說了,“想必是王爺自己不願想起。”

  然後,蕭明鈺這“刻意欺君”的逆子就被皇帝狠狠的收拾了一頓,然後十分利落的丟去城外交由蘇淮真收拾了。

  當初蕭明鈺意外受傷,蘇淮真心裡頭卻也是擔著不少心:這可是皇子,皇帝看重的未來儲君,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事,還要不要活了?故而,也是蘇淮真一路派人護送著魏王返京的。後來,為了掩飾魏王的行蹤,蘇淮真還特意找了個“替身”來替蕭明鈺住在帳中,一起隨軍回京,提心弔膽的等著魏王與他匯合。

  如今,好容易見著安然無恙的魏王殿下,哪怕是蘇淮真這般見慣了生死的沙場老將,還是差點灑淚當場,顫巍巍的笑起來:“殿下沒事就好。”

  蕭明鈺見著蘇淮真眼紅鼻子紅的模樣,到底還是有些心虛,伸手扶了人起來,道:“將軍不必多禮。這一路上,倒是有煩勞蘇將軍了。”

  蘇淮真連忙搖頭:“只要殿下您安好,臣這兒的一點事又如何稱得上是煩勞?”

  蕭明鈺嘆了一口氣,一面扶著蘇淮真往裡走,一面與他細細的商議了進城諸事。只是,他心裡頭到底還是惦記著鄭娥,不免又在心裡頭嘆了好幾口氣:這回他故意裝失憶的事情被父皇揭穿了,阿娥好像是真生氣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氣消了沒。要是阿娥氣還沒消,這此回京,他不會被人關在王府門口吧?

  這般想著,等到幾日後,蕭明鈺和蘇淮真率軍從城門而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左右的人群認真的找了找,最後還是一無所獲——長安城的百姓們滿面歡笑,載歌載舞的歡慶著保家衛國的兵士們,迎接著那才從戰場回來的丈夫或是兒子,到處倒是鮮花、歡呼還有眼淚……

  蕭明鈺左右又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來接他的鄭娥亦或是魏王府的人,他心裡立刻便有了底:估計鄭娥還在生他的氣呢。懷著“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這般偉大情操,蕭明鈺轉了一圈後便與蘇淮真告辭分頭,徑直往魏王府去,準備去給自家王妃賠罪道歉。

  只是,蕭明鈺沒想到的是:他才走到了半路上,便碰見了魏王府那頭派來找他的侍衛。

  那侍衛面色甚是慌張,見著正坐在馬上的蕭明鈺,腿一軟便跪了下來:“王爺,總算是找著您了!您快回府吧,王妃,王妃她要生了!”

  猶如九天玄雷霹靂而下。

  蕭明鈺驚得險些沒從馬背上滾下來。

  第125章

  蕭明鈺趕回魏王府的時候, 已是正午時候。

  陽光熱烈的從上方鋪撒而下,滾燙的很, 曬得人太陽穴突突突的跳著。蕭明鈺只覺得自己的掌心滑膩膩的, 胸膛里的心跳聲更是怎麼都壓不住——他真的是怕極了,就怕自己沒能趕上。

  早知鄭娥是這個時候生,他便是再如何也要早些趕回來才是, 又或者當初皇帝就算打死他,他也要守在鄭娥身邊……

  蕭明鈺滿心擔憂的入了內院, 果是見著皇帝還有二公主等人已侯在房外。泰和長公主作為這裡唯一一個年長的女性長輩,前些日子便已搬到了魏王府就近照顧鄭娥, 這會兒倒是有條不紊安排著諸事。

  見著蕭明鈺回來,泰和長公主倒是鬆了一口氣,伸手去拉侄子, 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裡道:“幸好你也是今日回來, 也算是巧了, 怪道阿娥要給孩子取名團圓呢。”她一面說一面抬眼去看蕭明鈺的面色, 見侄子面色蒼白, 額角滿是細汗,頗是心疼, 拿了帕子給蕭明鈺擦汗, “你也是,跑這麼急做什麼,看這一頭的汗……”

  泰和長公主的話還未說完, 蕭明鈺已伸手抓住了泰和長公主那拿著帕子的手腕,語氣匆匆的開口問道:“姑姑,阿娥她現今如何了?”

  他的手掌已是出了一手的濕汗,泰和長公主看了一眼,這才反應過來:蕭明鈺那一頭的汗不是跑出來的,似急出來、嚇出來的……

  泰和長公主到底是做長輩的,瞧蕭明鈺這般模樣,心裡倒是不由一軟,原還想問幾句薛斌的情況,這會兒倒是轉了話音,輕聲勸慰了幾句:“還要再等等——阿娥她是早上的時候才剛發動的,最快也要晚上,急不得的。不過阿娥這胎養得好,都說能生得順利,你便放心好了。”

  蕭明鈺卻著實是放心不了,一閉眼幾乎就能看見鄭娥渾身是血的躺在榻上,不怕一萬就擔心有個萬一。

  皇帝這時候也已在院中轉了一圈,腳上走得有些累了,便也挑眉瞥了眼蕭明鈺。他心裡當然也很擔心鄭娥,只是一貫喜怒不形於色,自是瞧不上蕭明鈺這掩不住的憂色,不免冷聲訓斥一句,吩咐道:“你先去換身衣裳,擦把臉——這滿臉汗涔涔的,成什麼樣子?!你的儀容還不要不要了?!”

  蕭明鈺也不知有沒有把皇帝的話聽進去,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只是定定的看著那閉著的雕花木門,杵在原地一不動不動。

  就在此時,屋內傳來極低的悶哼聲,還有穩婆和醫女那一疊聲的“王妃……”

  蕭明鈺的臉色更白了,眉睫烏黑,透白與濃墨一般的黑交錯在一起,極其鮮明的顏色,使得整張臉看上去黑白分明。只是,他面上神色怔怔,明顯的神魂不屬。

  皇帝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更是氣惱,還要再說幾句卻被泰和長公主給瞪了回去。

  泰和長公主微微揚眉,瞪著皇帝,嗔他道:“四郎這孩子都嚇成這樣了,皇帝你做父皇的就別添亂了。全當是看在阿娥的面上!”

  皇帝氣的一拂袖,面上冷沉,嘴裡仍舊抱怨著:“人都說泰山本於前而面不改色,他倒好,這還是頭一胎呢,就嚇成了這鬼模樣?日後再生幾個孩子,豈不是要把他嚇死?朕還能指望他什麼?”

  泰和長公主一面叫人給搬椅子過來給在場諸人落座,一面與皇帝哼道:“就是頭一胎才嚇人呢,當初元德皇后那會兒,你還不是……”

  泰和長公主與皇帝爭執聲近的仿佛貼在耳邊,可蕭明鈺卻覺得只是一陣又一陣的嗡嗡聲,一點也沒入耳,他只是努力的瞪著前面那扇朱紅色的木門,想要透過門板去看裡面,努力想要從一陣又一陣的噪聲中辨別出鄭娥的聲音來。

  腦中一片空白,種種思緒就像是成千上萬的遊絲,一點一點的散開來,他甚至都摸不著自己此時在想什麼——

  不知道阿娥還生不生我的氣?

  生孩子一定很疼吧?

  會出意外嗎?

  該怎麼辦?

  早知道就不盼女兒了,還是要個男孩好,這樣生一個就夠了。

  當然,女兒也很好。

  ……

  泰和長公主原是想要拉蕭明鈺坐下,只是侄子直愣愣的站著,她怎麼也拉不了,只好自己先坐下了,順便安慰蕭明鈺:“這頭一胎啊,尤其折騰人,有些人生個三天三夜也是有的,你這得站多久啊?趕緊坐下,安心等著!”

  蕭明鈺定定的站在原地,仍舊是有些呆呆的。

  泰和長公主那他沒法子,不由一陣的氣苦,索性不管了:“算了,不管你了!”當初二公主生孩子的時候,張長卿也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樣,如今再瞧自家侄子,泰和長公主心裡頭倒是詭異的平衡了。

  到底是午間,不一會兒便有人端了滾熱的參湯進屋去餵鄭娥這個產婦,另有幾個懂事的老嬤嬤已備好了膳食端上來,服侍著正在院中等著的諸人用膳。

  只是,聽著裡頭的聲響,眾人也都沒什麼胃口,皇帝略用了幾筷子便也給擱下了,擺擺手叫人給端下去。

  倒是蕭明鈺,泰和長公主之前瞧過自家小兒子那沒出息的德行,這會兒倒也應付的十分熟練,擺擺手便讓人也倒碗雞湯過來,給蕭明鈺喝幾口補補。

  蕭明鈺這上頭倒是十分配合——他想一直站這兒等,肯定也要有力氣等才行。

  皇帝看了幾眼,心裡頭憋著火,只是顧著裡頭的鄭娥,只得強忍了下來當做是沒看見。

  到了這個時候,蕭明鈺甚至覺得周側時間的流逝都顯得如此模糊,漫長的等待幾乎是另一種折磨。他站在院子裡,看著一群人進進出出,屋內聲響不斷,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桂樹枝頭慢慢的掛起圓月,這才聽到裡頭一聲極清亮的哭聲。

  縱然已是夜深,可那一聲清亮的哭聲依舊如同黎明十分割破了夜空暗色的曦光一般,使得坐在椅子上等著的眾人全都站了起來,眸光發亮。

  又等了一會兒,便見著穩婆抱著孩子從裡頭出來,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抱著,先去皇帝跟前報喜:“回陛下,是個小娘子,母女平安,王妃正在裡頭休息呢。”

  之前鄭娥月份大了的時候,尚藥局那邊便已看過,知道多半是個女孩。故而,皇帝這會兒也沒太過驚訝,反倒是十分高興的把孩子從穩婆手裡接過來,打量了一會兒,不禁笑起來:“像她娘。”還好,不像蕭明鈺那個逆子,以後一定是個極可人疼的孩子……

  二公主也湊過來看了幾眼,打量了一會兒又道:“也有點像我啊,父皇你看嘴唇這兒……”才出生的孩子又紅又皺,其實有點丑,可這到底是二公主早早替自家小平安訂下的未來兒媳婦,自然是越看越喜歡,恨不得立刻便抱來養。

  皇帝聞言一怔,細細的端詳片刻,心中不知怎的一軟,好似那最柔軟的地方忽然間被人插了一支長針,輕輕一撥動,錐心的疼。他眼中亦是漸漸泛出酸楚的感覺來,忙垂頭去看孩子,掩飾了一下,低聲道:“哪裡是像你?是你們兩個都像你母后……”

  二公主一貫怕皇帝難過,甚少與皇帝提起元德皇后的事情,這會兒忽然聽到皇帝這話,不由也慢慢的紅了眼睛,勉強應了一句:“孩子像祖母才好呢,以後一定有福氣。”

  話雖如此,元德皇后這輩子,似乎也沒什麼大福氣——早年的時候,她雖是嫁了皇帝,夫妻兩人兩人卻是聚少離多,還要替皇帝孝敬公婆,瑣事纏身,便是一刻都不得清閒。哪怕後來貴為一國皇后,最後她卻也不過落得耗盡心血、早早過世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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