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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懷孕了。冬天又回到她身邊了。她最後的一丁點希望。她不能這麼殘忍,她不能一點希望都不給就拿掉他。

  她顫顫巍巍的轉身。下腹的疼痛已經讓她寸步難行,但她還在苦撐。下/身的溫熱已經難以控制,她感覺到這個孩子一點一點在消逝,她突然開始不能自已的恐慌。

  眼前的一切都還是變得灰黑。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小姐!”“小姐!”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見一個護士模樣的人向她衝過來。她整個人已經癱軟在地。眼前的一切都沒了焦距,模糊一片。

  朦朧中,她似乎聽到陸應欽的聲音,“端五!端五!你怎麼樣!!醫生!!快救救她!快!!”

  她死死的握著陸應欽的手,她渾身都沒了力氣,卻還是拼死抓著陸應欽,她使勁咬了自己的嘴唇,鑽心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不少。血腥的氣息瞬間充斥著她的口腔。她頂著滿頭的冷汗對陸應欽說:“陸應欽,求你,求你救救他!”

  陸應欽反手握住程端五的手,咬牙安慰:“端五,聽我說,別怕。睡一覺一切都好了!”

  身旁趕出來的醫生粗略檢查後下達指令:“立刻推進手術室,病人已經開始大量出血。立刻準備血漿!”

  程端五聽到醫生的話,整個人情緒更加激動,她的眼睛裡滿是可怖的反抗:“陸應欽!我不做手術!!我不做手術!!!”

  她微弱的掙扎著,但她在身體的巨大痛苦下掙扎顯得那樣不值一提。一個護士就能按住她。她深知自己的力量敵不過,立刻轉過頭看著陸應欽,她的眼睛裡滿是眼淚,紅彤彤的大眼睛看上去甚是可憐,她幾乎撕心裂肺的喊著:“陸先生,求你,這個孩子就給我吧,求你了。”

  陸應欽只覺得全身陡然涼了,他從來不曾怕過什麼,可是他此刻卻怕的發抖,程端五的眼淚像刀,一下一下剮在他的心頭。他覺得心疼的要命。可他也知道這個孩子不僅沒法安全生下來,還會危及她的生命。這個選擇題答案是那麼明顯。陸應欽緊緊的握著程端五的手:“端五,你乖,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孩子,這一個不要了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他!我要他!!求你了陸先生求你了!!就算他是殘的死的我也要!!!求你了!!!”程端五一直在哭鬧,但是隨著出血越來越嚴重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還沒推入手術室她已經完全昏厥。

  陸應欽被護士擋在手術室外,心被緊緊的揪成一團。頃刻後,他撥通了關義的電話:“關義,現在立刻打電話到血庫調RH O型血到XX醫院。端五在做手術,我怕不夠。”

  “是。”

  “……”掛斷電話,陸應欽一抬頭,手術室大門緊閉,“手術中”三個字像三把大刀架在陸應欽頭頂上。他像被人縛綁在熱鍋之上,急的滿頭大汗。

  他緊緊握著手機,手心冷汗cháocháo。

  她會沒事的。一定會。即使她會恨他,即使她永遠不會再原諒他。

  只要她沒事,讓他立刻去死他也願意。只要她沒事,一切都不重要。

  ……

  第四十七章

  有人說,痛楚是顯性的。

  程端五近一個月都躺在病床上,手術後她算是坐了個“月子”,每天換著人伺候,但她總是很少說話。她不是在鬧脾氣,她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沒人吵她的時候,她總是像現在這樣,眼睛直直的望著天花板發呆。手術的過程她不記得,昏厥和麻醉讓她對可怖的手術幾乎沒有印象,一個初初成型的胎兒,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她失去了,她身體沒有感覺,心卻疼到麻木。

  病房的窗簾被拉得緊緊的,整個病房裡沒有一絲光線,程端五覺得自己只有在這種黑暗的包圍下才能呼吸。

  身側房門一響,走廊上的光投she進來,把門口來者的影子拉得很長,投she在地面上。他站在門口一直沒有動。程端五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又刺眼又難過,她覺得那種難過的窒息感又來了,翻了個身,整個人埋進被子裡,背對著門口。

  門口的人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片刻後關上病房的門,隨手開了燈。

  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那人走近,尋了病床旁的位置坐下。幾乎語重心常的說道:“端五,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沒有辦法。”

  “在你出事之前,我害怕因為你吃了藥孩子會有問題,但是你出事的時候我覺得孩子是傻子還是殘疾都不重要,只要他能活著生下來。可是那孩子註定沒辦法生下來,他選錯了地方,他活得久了只會要了你的命……”這是這一個月以來他第一次提及手術,提及那個還沒出生就夭折的胎兒。一時間勾起程端五痛之又痛的回憶,久久意難平。

  “別說了……”程端五緊閉著雙眼,可是眼淚卻還是克制不住的流在枕頭上,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強壓著苦澀說:“是我福薄,是我福薄。他們走了也好,跟著我也只能受苦,我就是個掃把星,誰跟我有關係誰就沒有好下場。”

  “端五……”陸應欽心底也苦,可他卻還要努力的對她說軟話,他知道她現在身心都受到重創。那會兒她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僵硬的像個傻子。她緊閉雙眼臉色慘白,身體薄薄的像個紙片人,他怕一陣風吹來她就沒了。那種什麼都抓不住的無力感覺,他不想再來一次。

  程端五抹掉眼淚,翻過身來,努力想要坐起來,無力全身徐軟又倒了下去,陸應欽趕緊過來扶著,她揮了揮手,又躺回去。

  “陸應欽,我有話想和你說。”

  “你說。”

  “回國的時候你說過,我想離開的時候你不會攔我,現在我想離開了,希望你信守諾言。”

  陸應欽一愣,臉色一黑:“為什麼一定要離開?你能去哪裡?程端五,我可以忍受你的任何任性,前提是在我看得見的範圍內。”

  程端五悽然的搖搖頭,無力的說:“去哪裡都無所謂,離開這裡就好。陸應欽,你不是我,你不能知道我心裡有多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堅強的女人!我甚至什麼都不是,我就是這個世界最差勁的女人,所以你放了我吧,讓我走遠一些,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沒辦法呼吸……”

  “難過就出國散心,想去哪裡都可以。程端五,你是個成年人,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是……”程端五緊咬著嘴唇,眼淚不期然就漫溢出來,她的瞳仁都似乎帶了水色,惹人生憐,“問題解決不了啊,陸應欽,不要太瞧得起我,我這輩子已經毀了,命運對我太不公了,而我,已經沒有力氣抗爭了……”

  陸應欽一時無話,可他拳頭去握得緊緊的。他一直呼風喚雨的活著,卻無法改變一個女人悲慘的人生。而這個女人一切悲慘的來源,是來自他。他一時氣短:“端五,再給一點時間,給自己,也給我。我會慢慢讓你忘了這一切。”

  程端五哽咽著搖頭:“不可能忘,心都被挖掉了,怎麼忘?”

  陸應欽急切的想要留住他,卻又想不出任何辦法。任何的語言都顯得蒼白而無力。他抱緊了潸然哭泣的程端五,緊緊的將她箍在懷裡,他想離她更近,離她的心更近。

  程端五抽泣著,幾乎哀求:“陸應欽,放了我吧!就這一次,依我一次,也不枉我愛你一場。”

  “……”

  程端五哭的脫力,最後體力不支的休克了。而她再次醒來,已經身在陸應欽的城郊別墅。還是她以前住的房間,出國前隨手丟在桌上的口紅都還在。一切都和離開前一摸一樣。可她的心,卻早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打擊千瘡百孔,潰爛破碎。

  她知道和陸應欽談判失敗了。所以她不得已選擇了絕食以表決心。她身子虛弱,再絕食完全就是雪上加霜。陸應欽聞訊趕回來,兩個人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程端五已經許久沒有和陸應欽吵過架。她一天一夜沒進食,沒說幾句就氣喘吁吁。整個人就要倒下。陸應欽氣極,語帶惱怒,從知道她自虐絕食開始整個人就無法抑制的惱怒。他已經努力克制,但是在看到她理直氣壯的傷害自己時還是忍不住爆發。他很粗暴的斥罵,幾乎完全否決她的想法。

  在他允許的範圍內,她可以任意作,但她不能離開他。她必須知道底限。

  程端五氣喘吁吁的扶著床沿喘息。也許真是麻木了。陸應欽拿再重的話說她她也感覺不到痛。她此刻只想離開,離開這一切的痛苦,找個天高海闊的地方苟延殘喘過完自己這輩子就可以了。

  她再也不想強迫自己堅強,不想強迫自己面對。她需要一場徹底的逃離。

  就在她還沒想好下面該說什麼時,身後突然傳來陸應欽妥協的聲音。

  “去吃飯。別再折騰自己。以後,想去哪裡去哪裡,我不管你。”說完,陸應欽摔門離去。

  “……”程端五又一次抗爭勝利,可她沒有一點贏的快/感,她很累,順勢就坐在床上休息。

  她晚飯吃的不多,太久沒有進食她胃口極差,好幾次差點把好不容易咽下的飯菜吐出來。後來照顧她的阿姨不忍,給她煮了粥,她勉強吃完就去睡了。

  那天睡的還算踏實,她以為自己終於解脫了,帶著一切的罪孽離開,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她就不用忍受夜夜噩夢,夜夜驚恐到天亮的日子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陸應欽竟然再次食言。一早收拾了簡單行裝的程端五拎著包剛一下樓就看見了等候已久的關義。以及,整齊站在兩側的新面孔“保鏢”。

  程端五怒極,質問關義:“這是什麼意思?”

  關義還是萬年不變的謙遜表情:“這是陸先生的意思。他說如果程小姐有意見就隨我去一趟公司。”

  “我憑什麼?”程端五皺眉:“我不去什麼公司,我和他說好了,他說放我走!”

  “抱歉,我沒有接到這樣的指令。相反陸先生叫我調了八個保鏢來負責您的安全問題。”

  程端五冷笑,嗤道:“安全?到底是負責囚禁還是負責我的安全!你們自己心裡最清楚!”

  良久,關義都沒有再和她打工作腔,而是語重心長的勸誡:“端五,你既知道,又何必再問呢?”

  “不!關義!我很憤怒!他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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