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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來治病的,徐長安覺得自己再多問反而顯得小肚雞腸,他就是看不慣這個清風堂的以往總是喜歡帶壞自己家的師弟,如今細細打量這人,就算是一把年紀了還是看起來這麼不正經。
為了避免這二人真的打起來,劉長樂找了一個藉口趕緊帶著老頭離開了師兄不滿的視線,將酒壺放在劉長樂的院子裡,就跟著他一起到莫子曦的房裡去。
老頭看見莫子曦也是一愣。
“這是……當年那個小莫?”他開口。
劉長樂點了點頭:“我懷疑他身上是中了天隱禁術,而且是從小就潛伏在他身子裡了,不知為何近日才病發。”
“我對禁術是頗有研究。”老頭低頭湊過去打量了莫子曦的睡顏,嘴裡念念有詞:“只是沒想到居然是一樁孽緣呢。”
他雖然會算命,但也只能懂一個大概,為了查證,他還特地去了絕命嶺一趟,將莫子曦真正的生辰八字帶了回來。
是福是禍,命是如此,往後皆看他的造化。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沒什麼。”老頭開口:“禁術我治不了,你替他輸一些真氣,還能暫時控制住他身上這些禁術擾亂他體內的內力。”
劉長樂聞言就照做了,將莫子曦扶起來,一掌放在他背後給他輸些真氣。
莫子曦的臉色終於漸漸回了溫,身子也不再發顫,劉長樂鬆了一口氣,將他放好後就帶著老頭坐在院子裡。
一陣酒香撲鼻而來,他卻毫無興趣。
“別傷心了,那是他的命。”喝了一口酒,老頭看見劉長樂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將酒遞給他,兩人就安靜地坐著。
臨走之時,老頭告訴劉長樂,往後如若碰見什麼困難,可以再來找他,劉長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看著他,許久後才開口道:“謝謝。”
“客氣。你我十多年的至交,用不著如此客氣。”
“那還是謝謝。”劉長樂瞧不出臉上是什麼表情,垂眸。
老頭走後,他一人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發愣,忽然一個箭步抬腳往後山而去。夕陽西下,嬉鬧的人群從大殿課堂里走了出來,整個望君山的弟子都沒有發現路過他們身邊的劉長樂臉上驚恐的表情。
他默念著什麼,一人快步往茂密的林子前進,眼前一排又一排的墓碑總算映入了眼帘,劉長樂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一處看起來不過幾年的新墳,停了下來。
“子桓……”他開口,看不清表情。
夕陽的餘輝映照在這座新墳上,墓志銘上刻的紅字依舊如新。
斜眼瞧見新墳後方翻亂的土堆,劉長樂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那裡,心裡的驚恐不住往上攀爬,直到迷濛了他的眼。
溫熱的淚水滑過他的臉頰,落在了石碑上。
莫子曦夜半驚醒的時候,後腦勺還在發疼,耳邊嗡嗡作響,黑暗的四周給了他一種看不見的錯覺,好不容易恢復了在黑暗之中的視覺,他急忙翻身下床,拿起外袍往身上一套,就想要出門。
迷迷糊糊走到師父的寢間外,莫子曦看見裡頭還點著火光,抬手敲了敲門,本來是想要通知一聲自己沒事了,裡頭的聲音傳出來。
“子曦?是你嗎?”劉長樂的聲音聽起來極度疲倦。
莫子曦應了一聲。
“正好,為師有事同你說。”劉長樂頓了一頓:“你進來吧。”
推開門,裡頭僅一盞燭火給了莫子曦指明方向,看見劉長樂就坐在面前的蒲團上,他悄聲無息地關好了門,靜靜地坐到了他眼前。
還沒等他開口,劉長樂從一旁拿出了什麼東西放到了桌上,目光凌然。
“師父?”
“殺了他,子曦。”劉長樂絲毫沒發現自己顫抖的聲音:“把魔君……殺掉。”
莫子曦順著燭火往桌上看去,桌上那把劍映著燭火的光亮生輝,莫子曦還記得這把劍與自己腰間的這把水秀曾經共游江湖。
這是山明劍。
自從子桓身死以後,莫子曦極少看見師父拿出山明劍,只是偶爾看見他閒暇時分,常常替這把劍擦擦劍身。
劉長樂堅定地開口:“用這把劍,把魔君除掉……子曦,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為什麼來不及了?師父是覺得他身子撐不了多久了,還是覺得百指魔君最近又開始頻繁作案燒殺掠奪,還是認為他事實上已經能夠打敗魔君了……
只是害怕,所以逼他面對呢。
火光順著窗外吹來的寒風搖曳,莫子曦抬頭看著劉長樂,道了一聲:“是。”
經此一去,究竟是是去送死,還是去取命,莫子曦心裡也是沒有底,他覺得自從秦子桓身死以後他就是為了殺戮而存在的人。
他不止一次聽見逍遙劍派那些師伯師叔一次次提起自己,都是不屑的語氣。
“他就是個專門殺人的……”
“那些髒活都是他全包了,也好,我樂得清閒……”
“誰讓他害死自己的師弟。”
提著山明劍,莫子曦再一次走到了絕命嶺,只是這一次僅僅是他一人,卻帶著兩把劍,對上昔日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