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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呼嘯, 天又陰沉沉的,始終不見太陽出來,岑樂知道自己不能再多停留, 於是加快了速度,摘下一袋還帶著露水的梅花後,匆匆返回了村里。

  巧合的是,在村子入口,他又遇到了芸娘。

  芸娘懷裡抱著一個六七歲的男童,儘管吃力,卻走得很是著急。

  岑樂認真一看,發現那小孩雙頰通紅,眼睛緊閉,臉頰出了不少皰疹、水泡,該是出了水痘,得水痘的不能見風,會加劇病情,而以芸娘的腳程,要到醫館,只怕還要費不少時間。

  想到這裡,岑樂便忍著不適,走上前伸手要接過那名男童。

  芸娘見是岑樂要幫忙,便提醒:“小寶怕是得了天花,你會被傳染的。”

  岑樂怕寫字耽誤時間,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保持著姿勢看著她。

  芸娘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咬了咬牙,到底是讓岑樂接過,道謝後,又在後面跟上。

  兩人匆忙到了醫館,青竹看了,連忙將兩人請進去,讓岑樂將小孩放在裡間的躺椅上。

  芸娘找不到顧方游,喘了口氣,問青竹,“顧大夫呢?”

  “昨日有人來請師父去看病,師父去了一夜,還未回來。”青竹蹲下-身,替小孩檢查了起來。

  芸娘聞言,眼底瀰漫出絕望。

  青竹一邊檢查,一邊詢問芸娘:“芸姐姐,小寶是何時出現的症狀?”

  “昨晚晚飯後,小寶說有些不舒服,我沒放在心上,只讓他先睡下,哪知早晨醒來,他便高燒起來,又長了紅疹……都是我,昨夜就該帶他來看病的。”芸娘紅著眼眶,很是自責。

  胡亂擦去要落下的眼淚,芸娘咬著唇,鼓起勇氣問道:“小寶他,是不是得了……天花?”

  最後兩個字,她用足的力氣才說出來。

  岑樂先前就不舒服了,又抱著小孩跑了一路,此時更覺得頭疼欲裂,他本來準備回去休息了,但聽了芸娘的話,又看到她透著絕望的眼神,便拿出炭筆和本子,強撐著寫下:“你不必太擔心了,小寶他應該不是得天花,只是出了水痘,吃幾帖藥,注意休息,就會好的。”

  他小時候得過水痘,後來,也看過孤兒院裡的其他小孩出水痘,他能看得出來,這並非天花。

  “真的?”芸娘猛地看向岑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岑樂點了點頭。

  這時,青竹已經替小孩檢查完了,他告訴芸娘,“岑大哥說的不錯,小寶不是得了天花,只是出水痘罷了,若是天花,這長疹的地方,應該多分布在額部、面頰、腕、臂、軀幹和下肢,我剛才檢查了,小寶多集中胸口和後背,而且症狀也多有不同,芸姐姐你放心吧。”

  聞言,芸娘一顆心總算定了下來。

  青竹洗乾淨手,又道:“我為小寶開幾帖藥,芸姐姐你拿回去後,每日三次煎熬給他服下,屋裡也要多通風,但要注意不要讓小寶再受寒了,水痘並非大病,好好養上六七日,會好的。”

  芸娘頷首,“我記下了。”

  說罷,她就走到了躺椅邊上,蹲下來注視著小寶,眼裡滿是疼惜,還有一分慶幸。

  岑樂病情加重的厲害,他手腳沒力氣,是扶著門檻,才勉強站好。

  這會兒已經沒他的事了,他就想向青竹提出要離開,不過他字還沒寫完,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幾名男子和大娘便走了進來。

  他們一聲不吭,沒有任何解釋,進來後就分別抓住了岑樂和芸娘,隨後拿出繩子綁住兩人的手。

  岑樂用力掙扎,試著推開要抓他的人,可他渾身都軟綿綿的,這一推,根本用不上力氣。

  芸娘也驚訝,她皺眉道:“無緣無故,你們要做什麼?”

  “你很快就知道了。”抓住她的幾個大娘嘲諷地笑了一聲,看著她的眼神非常鄙夷。

  醫館外頭,已經里三圈外三地圍滿了人,大家大多是聽到消息,過來摻和一腳或是看熱鬧的,這會兒見岑樂和芸娘被抓出來,丟在地上,他們便看著兩人,指指點點起來。

  “當初周墨那孩子死活要娶芸娘的時候,我就說了,芸娘的模樣太過出眾,性格又是不服管教的,將來肯定會不安分,後來我看他們夫妻二人好好的,還覺得自己錯了,每次遇見他們,都不好意思,可沒想到,今日它到底還是成真了……哎,可憐周墨那孩子一片痴情。”

  “呸,本來就是個淫-盪的,要我說啊,她早就該被沉塘了,自從周墨死後,她跟村里多少男人眉來眼去啊,害他們都丟了魂,一個個被迷的鬼迷心竅,天天都想著她。”

  “對了,我還聽說了一件事,說是芸娘和這個外鄉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牧琛那日會在山裡救下這外鄉人,好像是因為,他原先是在山裡和芸娘幽會呢。”

  “這麼說起來,前幾日我也看到他們在村口相會呢,真是不要臉!”

  ……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毫無顧慮說得大聲,言語之間,儘是對岑樂和芸娘鄙夷,看著他們的眼神,也十分不屑,仿佛都是自己親眼所見一樣,言辭鑿鑿,肯定不已。

  芸娘皺緊眉頭,她掃了一眼眾人,然後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老人和兩名中年人。

  這三人都是周氏的族人,老人是周家叔公,另外兩名,則是老人的兒子,周家大伯和二伯。

  周墨的祖父、爹娘去世的早,故而在周墨死後,周家大伯和二伯便將芸娘趕了出來,再不管她。

  “叔公,大伯,二伯,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芸娘質問道,“無緣無故,為何要綁我和岑樂,還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無恥淫-婦,你還有臉問我們為什麼綁你們?”周二伯指著她,憤怒道,“若是沒人來告訴我們,我們還不知道,你這守節,都守到野男人身上了,簡直不知廉恥!”

  芸娘楞了一下。

  她這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和岑樂是莫名其妙被人陷害了,但她沒做過,所以並不畏懼。

  “叔公,你也這麼認為?”她面無表情,直視那名老人。

  老人板著臉,一言不發,可看著芸娘的眼神,滿是失望。

  周二伯又道:“你做沒做過,心裡不清楚嗎?人家都告到我們家來了,你不丟人,我們丟人。”

  岑樂聽著周圍的議論,又聽著芸娘和周家二伯的爭吵,只覺得頭越來越疼。

  他不懂自己什麼時候和芸娘有奸-情了,他想為自己辯解,可因為不能說話,雙手又被反綁在後面,不能寫字,根本無從反駁。

  岑樂第一次,這麼憎恨自己不能說話。

  寒風還在吹,吹得岑樂冷得發抖,他的臉頰、嘴唇,已經蒼白到毫無血色。

  各種聲音還在繼續,但岑樂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便沒了意識。

  岑樂的突然昏迷,讓還在七嘴八舌議論的村民都停了下來,然而沒過一會兒,他們又更加變本加厲地談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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