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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思考時,門外傳來打鬥聲,穆玄拉開一點門fèng,看見一個生得很漂亮的女人,在與這身軀的父親穆來喜大吵大鬧,從眉宇間的相似度就可以看出,這是穆玄的生母。只可惜這面容姣好的女子,從面相上看,竟是一副天性涼薄嗜賭如命不孝父母不敬公婆的長相。細聽了一會兒,果然夫妻兩人的吵架內容就是,一個說一個只會喝酒從來不往家裡拿錢,就知道喝完酒打孩子打老婆;另一個說她水性楊花,每個正經工作孩子整日賭博,輸了錢就和別人睡覺賺錢還帳,讓他戴了滿城的綠帽子,丟人現眼。

  說著說著便打了起來,穆玄冷眼旁觀,穆來喜雖然身強力壯,但那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撕扯一陣誰也沒傷到誰多少,倒是衣服都扯破了。穆來喜沒出了這口氣反倒臉上被撓了幾下,一怒之下狠狠踹穆玄的房門:“小兔崽子,給我滾出來!”

  “穆來喜,你是不是人!打不著老婆就拿兒子出氣!”

  “兒子?這他媽是不是我兒子還不知道呢!”穆來喜一邊踹門一邊喊。

  正踹著,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還只是個孩子的穆玄從屋子裡走出,表情很平靜。這孩子以前看父母打架總是哭,後來是怕卻不敢哭,再後來就變成了冷冷地看著他們,就算被打也是冷冷地盯著,那雙眼睛中蘊藏著刻骨的仇恨,讓人看著心寒。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恨意都沒有了。之所以會恨,是因為曾經期待,是因為曾經有愛。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陌路,又何來恨。

  “打完了嗎?”穆玄靜靜地問。

  “大人的事兒小孩兒懂個屁!”穆來喜臉上掛不住地說,“你他媽昨晚上跑哪兒去了?一宿沒回來,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家!”

  “我整晚沒回來,星期一你都不知道去學校看一眼嗎?”穆玄作為旁觀者,他十分清楚,在穆來喜眼中,他的的確確不認為自己是他的孩子,一直視為女子出軌後的野種,養著憋屈,總是拿來出來,根本不可能善待。

  “你他媽……”穆來喜一巴掌扇來,卻被穆玄靈巧閃過。

  少年拎起剛才收拾好的書包和衣物的包裹,閃過穆來喜的巴掌後,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去,站在房門口說:“你們吵,吵完了我再回來。”

  他走出房門,穆來喜拎著笤帚追出來,門外卻空無一人。

  穆玄屏住呼吸站在角落裡,聽到男人在喊:“滾!再也別回來!老子也不想養個雜種了!”

  叫嚷了一會兒,男人女人都沒想要出去找,而是回到房裡繼續吵架,主要內容是互相埋怨,中間夾帶著對穆玄的敢於離家出走的憤怒。的確,一個沒錢沒學歷的孩子,也不可能跑太遠,鬧差不多就回來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可是,為什麼不擔心?一個孩子在外,為什麼不想辦法追回來,哪怕是拎回家中狠狠教訓一下也好。果然,對於他們來說,穆玄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若原來的穆玄,怕是會傷心會絕望,會憤世嫉俗,會憎惡人類,會墮落放縱。可對於現在那已經看盡人間百態的靈魂來說,這一切不是俗世間一點點糾葛罷了。如此,倒是能與凡塵俗世就此了斷,專心走上求仙之路。

  當然,若是以後這對夫妻有難,出於骨肉親情,穆玄也是不能不管的。畢竟在天道來看,不管父母做了什麼,兒女若是不孝,便是大過。如果他們需要,他就會照看他們至終老,若是他們就此忘記這個孩子,他倒也樂得輕鬆。無論哪樣,都不會擾亂他的心境,毀了他的道行。

  至於現在離家住在哪裡,穆玄倒是看得很開。他身上雖然有一點錢,但絕對不夠一個孩子整日住客棧的。包小明雖然好欺負,但也不能總是賴在別人家不走,不過書包和衣服倒是可以暫時寄存在那裡,相信包小明不會不敢幫他藏著。

  住處嘛……此時正是春末夏初的時候,夜晚也不算冷,他又需要查看L市整個市的地貌建築,等把這地貌觀察差不多後,他估計也等那對夫妻平靜下來回家,或是找到新住處了。現在,就走到哪兒睡到哪兒吧。

  江湖人在外,不也經常這樣麼。

  可惜穆玄不知道,在現代社會,已經沒有了所謂的江湖人。會露宿街頭和野外的,只有三種——一是喝醉了直接睡在路邊的,二是逃犯,三嘛……

  諾,牆角趴著那個,穆玄前世的老本行——乞丐。

  第4章 初識鴻海(四)

  一邊走一邊用背包里的筆記本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方式畫下了所見之處,兩個多小時後,穆玄的身體感受到了疲勞。畢竟是還未長開的少年,不能過度疲勞。穆玄隨意買了點東西吃,尋了處僻靜的台階,借著夜幕的沉靜,盤膝而坐,默默運氣。

  雖然L市沒有半點靈氣無法修煉,但尋常武人的內家功夫還是可以修煉的。凡俗間的武者與修真者最大的區別就是,武者只憑自身修煉增加體內的氣,而修真者卻是能夠吸納天地元氣,領悟世間至理。任誰都能想明白,只靠自身的修煉,依靠真氣在體內循環不斷增強力量,是永遠比不上與那浩瀚無垠的自然交流,吸收無匹天地之力的。武人哪怕修煉到極致,也不過是修真境界中的鍊氣九層,連築基都無法到達,更不要提金丹元嬰了,充其量是耳聰目明,動作迅敏,破壞力強一切,自身修復力量較之普通人強大些罷了。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能夠強身健體也是好的。就算做不到引氣入體,也要依靠先天元氣在體內構成真氣循環,這樣在凡俗界最起碼是不會被欺凌了。

  L市這個算得上是棚戶房區的地方並沒有被開發,也沒什麼夜間消遣的地方,要找個僻靜處是很容易的。只是簡單的修煉也不會輕易走火入魔,穆玄將一份舊報紙鋪在身下,便開始修煉。一來強身健體,二來也是要以氣禦寒,春末夏初的夜晚,風還是很冷的。

  月末過了三個時辰,丹田處終於在穆玄不斷努力下提起了一絲真氣,他依著前世無意間記下來的內家功夫,將真氣在體內循環了一個周天,驅散了一整夜的寒冷。

  畢竟不是入定,又未達到辟穀境界,腹中傳來飢餓感,穆玄知道該吃飯了,便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眼,只見一張髒兮兮的大臉幾乎是要貼在自己的臉上,鼻尖對著鼻尖,因為距離太近看不清容貌,只一雙眼睛清澈如方出生的嬰兒般。

  穆玄先是心中一驚,旋即身體慢慢向後靠,撤開一段距離後,方才看清此人竟是前日與他一同蹲在包子鋪前炯炯有神的乞丐。從臉部輪廓能看出此人應是很年輕,只是臉太髒看不清容貌罷了。

  第一次靜靜蹲在自己身旁倒也罷了,此次竟是依舊毫無動靜地貼在自己身前。即便修煉時不是很容易感受到外界,穆玄也不認為自己會無法察覺這個人的存在。

  果然是有問題的。

  他靜靜站起身,平靜問道:“你幹嘛?在這兒多長時間了?”

  乞丐撓了下頭,穆玄發覺自己竟然能在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看出乞丐撅撅嘴,露出委屈的表情說:“這、這、這是、是我……我、們、們、的!”

  一句話得穆玄差點沒喘不過氣來,這乞丐話語幼稚也就算了,竟還有口吃,一句話說上一刻鐘。

  “哪裡是你們?”穆玄尚不明白乞丐的意思。

  乞丐吭哧了幾個字,見穆玄還是不明白的樣子,急得團團轉,把本來爆炸一般的頭髮揉得更亂。最後蹬蹬跑開,不一會兒背了個瘦弱的乞丐回來,指著穆玄坐著那個地方說:“爺、爺、爺!”

  他身上背的乞丐又看起來年歲不小,穆玄此時方才明白,自己坐著的位置正是此二人每晚露宿的地方,今日他先占了這裡,他們便沒地方睡了。現下又是天色泛白,剛到卯時,也就是說,自己沒到這裡多久,乞丐爺孫便來此處睡覺。見自己占了,這年輕乞丐就一直盯著他,直到現在?

  穆玄皺眉,足足兩個多時辰他都沒發現此人,若真是警惕性這麼差,前生他早就死無數次了。這人,有古怪。

  “哪裡是你們的?”穆玄挑眉,做出一副無賴狀,“路不是你平的,房子不是你建的,你在這裡住了幾晚就稱此是你的地方,你叫它它應嗎?它若是不應,那是不是我拽著你走一圈,你就算不應,也是我的?”

  乞丐哪裡比得過穆玄這強詞奪理,張嘴“啊啊”了兩聲,腳用力在地上蹭了幾下,最後攥了攥拳頭,在穆玄面前揮了下說:“壞人!”

  這二字他說得倒是流利,想是經常說了。可是又笨又蠢的乞丐,對著別人揮拳頭說“壞人”,這不是找揍嗎?穆玄乞討二十餘年,自然清楚人心險惡,世間冷暖。見這乞丐下肢略彎曲,走路一瘸一拐的,顯是早就被人打瘸了。如此經歷還能這般天真,大概是先天痴傻。

  這等人又為何會如野獸一般,能夠收斂全身氣息,宛若死物一般叫他無法發覺?看這人這模樣,不是裝傻就是真傻,無論哪樣都問不出什麼結果,倒不如來日方長。

  於是穆玄拎起自己從家中裝好的小包,讓開位置對乞丐說:“一個破地方,別當成寶一樣稀罕。”

  說罷還踢開報紙,惡劣地將腳底污泥蹭在台階上,這才讓開。其實他應該狠狠吐上兩口唾沫或是撒上一泡尿的,這才是無賴本色。怎奈穆玄早已不是那個流浪人間的乞丐,幾百年魔宗生活,狠辣依舊,不過舉止卻無法那麼粗鄙了。

  乞丐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將老乞丐扶到乾淨的地方坐下,自己用衣袖將那塊泥土蹭去,這才脫了破舊的大衣鋪在台階上,後把老乞丐放在衣服上裹好,這才自己靠在他旁邊坐著睡了。

  穆玄凝視他二人一會兒,發現他們竟是很快睡著了,還打起了細微的鼾聲。他默默收回視線,拎著包袱走了。

  老乞丐在他走後睜開一雙渾濁的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慢慢坐起身,將身上衣服脫下蓋在年輕乞丐身上。

  黎明時分,小巷裡只有一個年輕人的腳步聲,老人的嘆息聲,和某個乞丐幸福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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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二刻(六點),穆玄準時到包子鋪報導,他灰突突地對包大娘說:“大娘,我爸昨天把我趕出來了,沒地方住,先借地方洗個臉好嗎?”

  看著個子不高臉色發白的小男孩兒,包大娘再一次心軟了。如果穆玄說要留宿,她就算再同情也不會同意,因為她再養不起一個孩子,也不想惹穆來喜那個半流氓。但只是洗把臉和兒子一起吃個早飯,她還是不會拒絕的。

  穆玄進裡間把包小明叫起來,將行李塞到他懷裡說:“先給我收著!”

  說完還掐了小胖子的胖肚子幾下,包小明被掐得嗷嗷叫,沒辦法只得收了大魔王的行李。反正也不多,床底下塞著吧。誰知穆玄變本加利,在他房裡換上校服後,把身上那件髒衣服丟過去說:“諾,這幾件幫我洗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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