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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君,還記得我們上次不歡而散嗎?”我開門見山地說道。

  他微微一愣,顯是沒想到我竟然如此直白,想了想才說道:“小仙一直不知道為何當日金星你如此惱怒,之前我們還聊得很開心。

  ”

  “是很開心,”我點點頭,“和變成童子的你,聊起來很開心。”

  “嗯?金星……你這是何意?”

  “何意?”我正視著他說道,“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是那日那囂張的童子,還是現在我面前這位彬彬有禮的二郎真君?如果現在這就是你的本性,那我為我當日的言辭道歉;可若那童子才是你掩藏起來的本性,我是絕對不會有絲毫歉意的。”

  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我,而我再逼近一步,厲聲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二郎真君?”

  楊戩緊盯了我一會兒,氣氛有些僵硬。我有點怕怕,該不會是惹怒他了吧?不行,我還不能死,我家悟空還等著我呢。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很是開懷,英俊的臉龐上多了一絲自在,“太白金星,你還真是會逼迫人,敗給你了。”

  我木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位要化為羊癲瘋患者的帥哥,深感人性之無常,好端端的一個戰將,就這麼被我逼成間歇性神經失常了。可別留下什麼心理疾病,人格分裂也不好

  。

  良久過後,這位終於笑夠了,他抬眼輕輕對我說:“你不必道歉,因為我的確是隱藏了我的真實想法。那個小童子,才是我的本性。”

  我不做聲,等著他的下文,估計是要進入回憶篇了。

  “我……金星你也知道的,在封神之戰時,倒是屢立奇功,在最後封神時,也確實得到了一個很高的位子。只不過,都是虛銜罷了。論地位,我比哪吒李靖以及四大天王都要高,可歸我管轄的,卻只有我那些結義兄弟——梅山六怪。”

  “初時我不明白,為何會如此,後來在天庭呆久了,也漸漸懂了。這個仙界,並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也漸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前修道時,只覺得自己天賦驚人,卻沒想到原來我本就流著仙人的血。我對玉帝而言,是一根刺,拔不下,又看著難受。後來我也明白了,看透了,知道僅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對抗天庭,於是開始韜光養晦,慢慢在下界培養自己的勢力。”

  “最後我成功了,我只在天庭掛個虛銜,受下界香火,麾下一千二百糙頭神歸我所用,這才敢劈山救母。為何那玉帝舅舅明明將母親壓在桃山下,卻又允許我出手相救?旁人都贊他寬宏大量,其實是因為我勢力龐大,他有些忌憚罷了。”

  我默默地聽著,以往聽說過楊戩不受天庭管束,對玉帝是“聽調不聽宣”,只服從命令,沒事別套近乎,卻沒想到有這麼一層往事。於是我問道:“沒想過離開嗎?既然羽翼已豐,為何還要任他人指手畫腳?”

  “沒辦法啊。勢力大爺代表著,在乎的人變多了。我收那些傢伙為屬下,雖只是為了利用,可人非糙木,孰能無情。這些人,都是我的好兄弟啊!平時用來威懾仙界倒還可以,可真要是撕破臉,又會死傷多少弟兄呢?我做不到,沒有辦法為一己之力害了他們。而且,我估算過,以我們的實力,是絕對無法與仙界作對的,最多只是傷其元氣罷了,卻無法撼動其根本,沒有勝算的。”

  “那也不必對人低頭吧?一直囂張著不也很好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嗎?況且金星你可是仙界的要員,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不過沒想到,卻被你識破了。”他輕笑道。

  我嘆口氣:“不是吧?長點腦子都會識破的,前後反差太大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學習演戲了。”

  “是是是,小仙受教。不過有一事相問,在金星你的眼裡,哪個更好呢?”他看著我,眼睛有些亮。

  我認真地說道:“我是很不慡那小屁孩兒囂張的態度,不過,也蠻可愛的。至於你那帶著面具的二郎神,我其實也不討厭,只不過我不喜歡前後不一致的人。要裝,就從頭裝到尾,這也是一種功力;要囂張,就從頭囂張到尾,這也是一種個性;要虛偽,就從從頭虛到尾,這也是一種能。;我那時確實看你不慡,但現在想起來,不慡的其實不是你的虛偽,而是你前後不一的態度。轉換得這麼僵硬,把我當傻子嗎?”我想我真是不忌諱他了,滿口的大白話,現代語,也不知道這位能不能聽懂。

  事實證明楊戩的智商是很高的,他聽了我的話後,淺笑道:“看來以後在金星你面前,倒是不需要掩飾了,因為這樣只會招致你的反感。其實我當時也沒想騙你的,只是哮天犬暴露了身份,我以前與你接觸又不多,只聽說你在天庭有勢力的很,為人也十分……所以不想惹是生非,便裝模作樣了一下。只不過沒想到,真正接觸下來,金星你卻是個真性情的人、”他有禮貌地隱去了十分後面的字,不過我卻無所謂,反正損的都是前任,夸的卻都是我。

  我輕笑一下,伸出手道:“今天才算是真正認識了二郎真君,以往多有得罪,希望真君見諒了。”

  楊戩看著我的手有些發呆,顯然是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於是我抓起他的右手,輕輕搖晃,同時說道:“這是友好的意思,是……我自己發明的禮儀。希望我們這次下凡,合作愉快。”

  “原來如此,那我可是恭敬不如從命了。”楊戩隨著我的手,輕輕搖動。

  此時,剛剛被我踢飛的血魔老祖再度飛回,看見我和楊戩握手,立刻擺出一張戴了綠帽子的丈夫的臉,大吼道:“你這個□,居然又找了一個姘頭,老祖——”再度飛出。

  我呆呆地看著楊戩的拳頭,霎時間覺得自己把他的本性拖出來有些不妥,這位下手比我還迅速啊!

  “原來血魔老祖說話是這麼無禮,難怪金星你要如此對他。就是我,也有點受不了,忍不住代替你出手了,真是逾越了。”他看著我微微一笑,同時抬起腳,對著剛剛飛回的血魔老祖又是一腳。

  突然寒毛倒立,其實……那囂張的楊戩,和溫和有禮的二郎神,都是他的本□?這位原本就是個笑面虎吧?一邊在你面前謙卑的不得了,另一邊卻又暗黑的不得了。

  偷偷拍拍心口,還好還好,我選擇在路上就把話說開。否則真到有危險的時候,這傢伙難保不會在背後捅我一刀。

  真是……太明智了。

  真君喜好

  我隱身在空中看著那個長須老人在屋中踱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金星,”楊戩湊過來問道,“已經三日了,為何星君還不託夢?”

  我嘆了口氣,問道:“楊戩,你還記得我們三日前是什麼時候來的嗎?”

  “約是半夜吧。”二郎神想了想說道。

  “是丑時。”我略帶感慨地說著,“我本來是想趁著夜色來,那時他必定恰好在睡夢中,來托個夢就走人。我算著子時或許他還沒睡,於是便丑時來了。”子時沒睡的人很多,比如我吧,那不到凌晨兩點是不會睡覺的。

  “金星倒是想得周到,只可惜……”

  “只可惜這許慎,竟然丑時還沒有誰。”我截下他的話頭,“接著我在這裡等了三日,他卻一直沒有入睡,連打個盹兒都沒有。”

  “金星,原來你在等他入睡,這還不容易,隨意施個小法術,讓他睡了便是,何苦在這裡等上這許多日?若是金星怕失手,我來便是。”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答應他,而是問道:“楊戩,這三日,我們也沒睡,一直在等他。可我們與他不同,吾等乃是天上上仙,早已脫離凡塵,不被生老病死所苦。除非想要閉關修煉,或是傷重需要調理,否則是無需睡眠的。可是,他是凡人,三日無眠,對你我來說,完全不會有任何影響,可對他,無疑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即使是正值壯年,一個日夜不闔眼,第二日都會精神不振,可他……這三日,你可曾見過他打瞌睡?”

  楊戩仔細想了下,方道:“確實是沒有,這人身體還真是不錯,老當益壯。”

  “不是身體不錯,”我搖搖頭,“而是精神。他在用自己的一切,來撰寫這部曠世巨作。用他所有的知識、經驗、體力、腦力,乃至靈魂和生命。”

  “嗯,確實是值得人欽佩。這樣吧,你我等他入睡了再託夢吧。”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想到了一些比較久遠的事。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是個俗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過是為了將來生活的更好些。可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將自己的一切拋之腦後,一心只為了自己心中那天空。

  看著許慎,我明白了。原來這世間,真的有這樣的人。因為有了他們這樣的人,我們這個世界才得以發展,我們站在這些人的肩膀上,才過上了今天這樣優渥的生活。

  想到這裡,我低下頭,帶著謙卑的,深深地向許慎鞠了一躬。這代表著我的敬意,與心中那份莫名的感動。

  同時心中暗暗對仙界的行為有些不恥,這簡直就是在剽竊他人成果,分明是許慎嘔心瀝血,二十多年才成書,卻因為一個夢就被說成是有仙人相助,功勞被搶去一半。他本人也許不在乎,可我卻不想做這樣的事。《說文解字》可是中國第一本字典,首次用部首做字典。研究了自倉頡造字以來所有的文字,自成體系,後世學者紛紛研究。這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要怎樣的毅力才可以寫成。二十多年,使他從中年變成老年,幾乎耗盡了他的半生。可眼下馬上要成書,仙界就來這麼一手,還要不要臉?我暗暗咬牙切齒。

  “金星?”楊戩對我的點頭彎腰有些不解。

  “走吧。”我淡淡地對他說道。

  “走?我們下凡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你就算是想要快些在這紅塵中玩耍,卻也要先做了事再說,否則落人話柄就不好了。”

  “不做了。”我輕輕道。

  抬眼看見楊戩那張愕然的臉,失笑道:“放心,我闖的禍多了,不差這一件兩件。而且此事是我一人做主,不會牽連到你的。”

  他卻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笑道:“那就更好了,我們走便是了,讓這許慎自己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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