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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接受了他們編織的謊言,但內心裡對妹妹的死一直耿耿於懷,認定A當時的處理方法非常失敗才會導致妹妹的出走。

  A無法言明真相,只能忍受著B的介懷,他覺得與其說明真相讓B痛不欲生,還不如讓自己承受這一點點的痛苦。”

  王飛的故事很長,遠遠不止用了兩鍾,可我早已不在乎他講這個故事用了多少時間。

  我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將眼前弄得一片模糊,而心臟的位置傳來陣陣的絞痛。那種無法克制的痛楚再次讓我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那個充滿著哭泣和尖叫的白雪皚皚的山谷,讓我想起了那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我試圖將那一切遺忘,就像凌志傑一樣選擇性的失憶。可是,我做不到,腦袋始終保持著該死的清醒,連酒精都沒法讓自己片刻失意,又怎麼能將那種痛徹心扉的往事徹底遺忘?

  我透過朦朧的眼眶看著眼前那個擁有詭異笑臉的男人,下意識地再次舉起了手槍,但我握槍的手開始顫抖,連聲音都跟著一起顫抖:“你怎麼會知道那件事?你他媽的怎麼會知道那件事?!”

  那個男人依然詭異地笑著,他的聲音在海風裡聽起來也變得有點恍惚:“呵呵,其實,那個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你想不想聽聽?當然,你知道,我所指的另一個版本不是A編織給B聽的那個謊言版本,而是一個對於A來說,更奇怪的版本。”

  我一下子不明白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就聽他繼續說道:“這個版本相對來說,要簡單很多,故事的前半部分完全一樣,但到了A走出帳篷尋找B開始,就不一樣了。怎麼不一樣呢?你聽我慢慢講。”

  “A聽到了妹妹的尖叫聲,衝出帳篷,發現B不見了,他讓妻子照顧好妹妹,自己一個人循著雪地上留下的蹤跡去尋找B。很快,就在山谷的另一邊,腳印到了頭,手電光下呈現的是一條已經露出的山體裂隙。可以看出,這條裂隙的表面原本是被大雪掩蓋的,但此刻由於人為的活動,裂隙才整個露了出來,在手電光的的照she下,下面依然黑洞洞得可怕。

  而A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朝著裂隙下面喊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過他很快就在裂隙下方不遠的位置照到了一樣東西,那是一隻冰鎬,插在岩fèng里。

  B一定掉下去了,A這樣想著便開始想辦法進入裂隙。他將登山繩綁在了裂隙口一處相對牢固的岩石上,然後順著登山繩往下。

  裂隙的深度比他想像得要深很多,在下了大概十幾米後,終於觸到了底,但他很快就發現,底下的情況比他想像得更糟糕,因為底下是水。這裂隙下面似乎是一個水潭。

  A懸掛在半空里,用手電往水面照著,卻找不到任何人的蹤影。

  B摔下來受傷了,沉到水下去了?A這樣想著,費勁解開了身上的裝備,連同登山服一起脫了,讓它們留在懸掛的登山繩上,而自己則下了水。好在水還沒結冰,所以溫度在0°以上,相比於外面零下三十幾度的寒冷,水裡要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A哆嗦著在水下面尋找,水並不深,也就兩三米,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B,B仍然穿著登山服,由於吸水後太過沉重,整個人沉在了水底,不知死活。但A相信B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依然費了很大的勁將B身上負重的東西全都卸掉,才將他拉出水面,然後把B整個人系在登山繩上,開始朝外面喊,希望妻子或妹妹能夠聽見。

  但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上面仍然沒有動靜,這時候,A也冷靜了下來,他開始試探B的鼻息,發現還是一點氣息都沒有,B這次似乎真的死了。但A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告訴自己B是不會死的,他一定能把他救出去,就像如果摔下來的是自己,B也一定不會放棄,一定會想辦法把自己救出去。

  A咬了咬牙,又把綁在B身上的繩子重新綁了一遍,確定足夠牢固了以後,開始徒手順著繩子往上攀爬,打算自己爬上去後,再找兩個女人一起過來把綁好的B拉上去。但是,讓A沒有想到的是,綁在裂隙口的岩石開始鬆動了,它竟然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在他爬上了五六米以後,嘩啦一聲,那塊岩石連同周邊的石塊一起全都砸了下來,他的頭部被砸中了,然後失去了意識。

  A失去了意識,A的妻子和B的妹妹則在不久後找到了那處出事的裂隙,她們沒辦法下到裂隙中,只能守在一旁互相抱著哭泣。幸運的是,第二天白天,就有另外一支登山隊路過,在說明了情況後,他們下到裂隙救人。

  兩個人都被拉上了裂隙,送到了醫院,但B在那天晚上就已經死了。

  A奇蹟般地活了下來,但他現在卻只能依靠各種各樣的醫療設備、各種各樣插進他體內的導管維持著生命。

  他成了半植物人的狀態,至今為止一直躺在床上。”

  第四十章 惑

  聽著王飛講述的這另一個版本,我內心的痛楚漸漸變成了困惑,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個故事的版本,一個跟往事毫不相干的版本,一個看起來更像是小說的版本。

  他是在迷惑我麼?是想趁我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奪走我手中的槍麼?可是,他又怎麼會知道那件只有深藏在我和昕潔內心中的故事?他從哪裡知道的?而且對所有的細節都了如指掌?

  這……可能嗎?

  “王飛,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獲知三年前的那件事,但你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呵呵,你不對我後來說的這個故事版本感興趣麼?”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跟你似乎也沒什麼關係。我實話告訴你吧,之前我並沒有殺死你妻子,她還活著!她他媽的還活著!我當時不忍心殺了她!你知道嗎?但我現在隨時可以回去一槍崩了她!”我甩掉眼中的液體,握緊了手上的槍,儘管這把槍對於王飛來說似乎沒有任何用處。

  “呵呵,我說的這個故事版本跟你有很大的關係。當然,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究竟有什麼關係,不過你應該殺了秦佳的,你如果真能殺了她,才能殺了我,可是,你始終缺乏這些勇氣啊……哎,真是讓我頭疼,怎麼辦呢?讓我再好好想想……”

  “……”

  “這樣吧,我還是用最最直接的方法和你探討一些問題,一些你現在面臨的很嚴重的問題。那麼,我先問你其中一個吧。”

  “……”

  “嗯……我說得直接點……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現在所處的世界有非常多的邏輯漏洞?”

  “邏輯漏洞?所處的世界?你他媽的別跟我繞彎子,我只想知道,我妻子怎麼樣了!我媽怎麼樣了!凌志傑怎麼樣了,其它任何事情,我都不關心!”

  王飛微笑著道:“看樣子,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實質啊,哎,我都不知道究竟該拿你怎麼辦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你該明白,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然後回去殺了你的妻子!”我仍然試圖將隱藏在他體內的那個一直想要找到妻子的主人格給逼出來。

  “呵呵,沒有用的,就算按照你自己的意識來說,王飛的主人格也不會出來了,你現在的世界拋棄了他,他就已經徹底消失了,他妻子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你拿她來威脅我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表情,的確完完全全一丁點的神色都看不到了,看樣子,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落空了,他的主人格似乎已經徹底消失了。但是此刻占據了主導地位的這個副人格說的話卻是莫名其妙,什麼“你的世界”,什麼“拋棄”,我根本搞不清楚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只好看著他,道:“如果秦佳死了,你會怎麼做?”

  王飛又笑了,笑得很無奈,繼而又道:“這樣,我直接和你說吧,她跟我沒有關係,是因為她只是你現在所處世界中的一個人物,是被你的大腦虛構出來的,所以她死了,我什麼也不會做。懂了嗎?”

  “……”

  “還是不明白?”

  “那你到底想幹什麼?”

  “呵呵,這得問你啊。”

  “問我?”

  “當然。你一直在尋找我做這些事情的動機,可是你知道嘛?我並不具備任何動機,因為,我也是個不存在的人物……是你的大腦虛構出來的東西!”

  這次我終於聽懂了,驚叫道:“什麼?!”

  “呵呵,我,王飛,這個擁有雙重人格的變態殺人犯,實質上是你的大腦虛構出來的東西,你明白了麼?”

  “我的大腦虛構出來的?”在他的反覆強調下,我忽然有點明白了他所說的話,但這顯然太離譜了。

  “你從出生以來,難道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些問題,比如: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會是我?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這次,我的思維已經跟上了他想表達的意思,而他提到的這些問題,我確實有想過,可是,我不解他為什麼在此刻突然提到如此毫不相干的問題。

  他似乎看出了我困惑,繼續道:“你還有沒有想過……比如你現在所處的整個世界都是假的,其實都是你自己虛構出來的麼?你看看自己腳下奇怪的白雪,還有這個世界裡的每一樣東西,衣服、水泥地、手裡的槍、甚至你看到的每一個人……等等都是你的大腦不斷運算得出來的東西麼?”

  我沒說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你能看到東西,你能聽到聲音,你能嘗到苦澀,你能聞到臭味,你會覺得寒冷……那是因為你的視覺,你的聽覺,你的味覺,你的嗅覺,你的觸覺……所有的這些感知器官在運作著,而你的大腦則無時無刻接收這些感知器官運作時所獲得的數據,並保證數據的協調與完整。可是,某一天,我們假設,你的大腦內部出了一個細小的問題,以至於它控制你所有感知器官的功能發生了變異,從而使你能感知到的東西也發生了變化,那麼,你的世界將會發生什麼樣的改變呢?”

  “呵呵,沒錯,你會看到原本並不存在的人,比如王飛,比如我,這個存在於‘王飛’體內的‘副人格’,比如你以為的‘王飛’老婆秦佳,甚至,還有你的好朋友,凌志傑。”

  “你還會對於實際上存在的人視而不見,比如凌志傑的妹妹凌玉,還有你自己的老婆,董昕潔,甚至比如你的孩子。呵呵,不要驚訝,你的確有一個孩子,但你卻看不到他,你以為他在醫院出生的時候就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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