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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石子砸在身上,會痛,但是無論是石頭還是刀子,不管怎麼痛,她都不會死。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對自己,一定是因為衣服不乾淨,他們嫌髒。

  默默忍受著那鋪天而來的石子,就聽見一人大吼「你們幹什麼!住手!」,然後就見他們一鬨而散。

  樵夫扔了柴,憤然:「是哪家的小孩這麼不懂事,石頭能這麼扔人身上嗎!」他默了片刻,試探的問道,「你家裡人是不是不在了?我家缺個閨女,要不……我帶你回去。」

  她搖搖頭,太久沒說話,舌頭有些僵:「我是……不死人。」

  那些抓她去的人,都是這麼喊她的。除了每天教她說話,有好吃的,還要割她的手腕,盛了血去給別人喝。每當那個時候他們就會說,你是不死人,流點血不會死的。

  但是過不了多久,喝了她血的人,就會被長的很奇怪的東西纏上,那些奇怪的東西還不許她出聲。然後那喝血的人,一天一天憔悴,最後死掉。

  樵夫聽清她說的話,驚的有些腿軟,許久才道:「這世上應當不可能有這種事……」猶豫很久,終於是下定決定,摸了摸她的頭,「做我閨女吧,我家娘子也想要個女兒。」

  她不懂,但是他是好人,跟他回了家,被他稱作娘子的人,也是好人,還有狗蛋哥,也是好人。因為他們對她很好。

  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是很合身。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飯菜都是熱乎乎的。他們教她說話,狗蛋哥陪她玩。

  她喊他們爹娘,去外面玩狗蛋哥還會把那些朝她丟石頭的人打跑。

  只是在街上玩的時候,經常有人指指點點,說什麼那就是不死人,外鄉人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為自己的命硬得過皇帝,遲早要遭橫禍。

  她不懂,也不想懂。

  這樣過了三四年,狗蛋已經比她高了兩個頭,她除了白淨了些、長了些肉,還是那個模樣。

  一晃,狗蛋要娶媳婦了。可是外人一聽他們家裡養了個不死人,怕遭了邪不敢來。

  再一晃,她還是沒長大,狗蛋都快成了晚婚青年。

  樵夫和樵娘每日嘆氣,終於是有一天,樵娘告訴她,爹爹要帶她去五十里外的姑姑家玩。

  長這麼大她還沒有出過遠門,歡喜異常。跟著爹爹披星戴月的趕路,有一天醒來,爹爹不見了,身邊有一包袱的乾糧和一串銅錢。她大驚,一定是她睡的太沉,把爹爹弄丟了!

  她循著記憶回去,走了許多岔路,問了許多人。乾糧早就吃完了,但是她不捨得用那錢。因為她知道爹娘平時有一個銅板都會存起來,她數了數,有四百多枚,那得存了多久。現在買一個饅頭都要一枚,反正她是不死人,很餓很餓的時候就喝水,偶爾會碰到好心人給她一點殘羹剩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終於走回去了。見到熟悉的山腳,她吐納一氣,興沖沖的往家那邊跑。

  村子好像有點不同,她記得這邊的房子本來很矮,那邊的房子很破舊,可是現在全都蓋的很高很新。

  到了自家門前,那原本熟悉的木門好像換了。她探頭往裡面看去,給爹娘一個驚喜吧。

  院子裡沒有多大的變化,她一眼就看見了狗蛋哥,只是他好像長了好多鬍子,正在那劈柴。兩個小毛孩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好熱鬧。

  然後她看到娘親了,身邊還有個陌生的女人,兩人有說有笑,坐在院子裡挑黃豆……她每年也會這麼跟娘親挑豆子。爹爹一會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原本筆直的腰身好像有些彎了,只是手裡拿著的煙杆沒變,還是喜歡在門上敲敲菸灰。

  以前每次她都會給爹爹裝好煙,然後求著吸一口,現在他剛敲完,那小毛孩就趴了過去,仔細的裝著煙。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進去了,其實沒她在,家裡也一樣啊,有人裝煙有人挑豆子。她躲在門後在縫隙後貪婪的看了很久,揉了揉眼,好澀。

  聽到娘親吆喝一聲「開飯咯」,她突然很想進去,可娘親沒喊她,她叫了爹爹和狗蛋哥,還有幾個陌生的名字,卻獨獨沒有她。

  一定是因為她把爹爹丟了,所以娘親不喜歡她了,又找了三個人陪她。

  她無比沮喪的坐了一會,把懷裡藏著的四百三十二個銅錢放大門口。走了幾步又怕狗叼走,想了想又回去,扔進院子,附耳聽了聽裡頭有聲響,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跑開了。

  也不知跑了多遠,就聽見後頭有腳步聲,雖然沉了些,但確實是狗蛋哥的。

  「小妹!」

  聽見喊聲,她很想回去,但是爹爹和娘親都不需要她了,不能回去,否則家裡養不起這麼多人。

  可後面的聲音越發的近,她急的要哭,進了巷子裡,見有狗洞,立刻鑽了進去。她記得,以前她和狗蛋哥經常爬,但後來他長寬了爬不過來。

  牆外的聲音聽著很焦急,她很想出去啊,可是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娘親做的衣裳卻被她弄的破破爛爛了,她一定會更生氣的,不能去惹娘親生氣。

  「小妹,你應句聲,哥帶你回家。」

  「狗蛋,都十年了,她不可能回來的。」

  「孩子他娘,那串錢就是當年我串的,我死也記得!」

  「他爹,她是不死人啊,我們不怕,兩個孫子要上學堂了,要讓被人嘲笑他們有個不死人姑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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