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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李震走到一桌帶著小孩兒來吃麵的年輕夫妻邊上,他微笑,和他們搭訕,小夫妻倆都有些發愣,眼神都不怎麼友善。

  李震問他們要了張紙巾後又回來坐下:“你看我這樣一個人,去和他們搭話,那個女的馬上護住了自己的包,男的把小孩兒抱得更緊……”李震用紙巾抹嘴,“人都容易對看上去比自己弱勢的人放鬆警惕,比如看到老人家的時候,看到小孩子的時候……我覺得兇手在三年前是個高中生,看上去很溫和,容易親近,或許有些瘦,但其實他的身體已經成長得很有力量了,也有了獨立判斷的能力。八月之後都沒有犯案,是因為他考上了外地的大學,去讀書了,離開了這座城市。”

  李家父子吃好麵條從餐館裡走出來時,外面下起了綿綿細雨。李震戴上兜帽,拉起外套拉鏈,怕冷地縮起了肩膀和脖子。李天明把他在診療所門口放下,李震拿著鄺伶俐和安辰華的卷宗下車,雨勢漸急,李震一路小跑進了思明樓。

  帶路的醫師換了人,不過依舊是身材結實,面目兇狠。這個時間,唐光曉正好在吃藥,李震和他的主治醫生打了個照面,主治醫生已是白髮斑斑,容貌慈祥,看著唐光曉吃完藥,還和他閒聊了幾句,問問他最近睡眠質量如何。

  “多夢,經常有人託夢給我哭訴冤情。”唐光曉瞅著李震說。

  “你以為你是包拯?”李震回了句,主治醫生回頭看到他,笑了笑:“不打擾二位了,你們慢慢聊。”

  主治醫生步履矯健,直到他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李震才開口說話。

  “你為什麼說鄺伶俐不是自殺?”他吊起眉毛警告唐光曉,“別他媽再和我扯什麼託夢。”

  “外面在下雨?”

  李震拍拍肩頭的雨滴,點了下頭。唐光曉在自己的床邊坐下,腰杆挺直了,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姿乖得像個在課堂上的模範生。他的頭髮是亞麻色的,還帶著點卷,乳白色的燈光打下來,將他鼻子上的雀斑照得異常清晰。

  他讓李震想起了何莉莉,那個倨傲的、眼含輕蔑地說著別人像條狗的女高中生。

  “我的直覺啊。”唐光曉說。

  “如果你願意協助破案,或者我可以去和院長談談……”

  “哈哈哈,你現在是在賄賂我嗎?用什麼?美味的晚餐,一頓肉,一頓魚?乾淨的床單,還是厚實一點的被子?天熱時吹冷風的空調,天冷時吹熱風的暖氣?”唐光曉站起來,一步步往前逼近,“一條不會在每天早上4點就狂吠的瘋狗?一盞不會開二十四小時的燈?一根不帶電的電棍?”他面目愈見猙獰,英俊五官扭曲變形,他一拳結實地捶在玻璃上,“還是徹徹底底的自由?”

  他的高聲詰問引來兩名看守,他們手裡拿著電棍用力敲了下鐵欄杆。唐光曉垂下了手,狠絕的眼神也有所收斂,他退了回去,又坐回到床上。這次坐姿不像個模範生了,他雙腿晃蕩著,落在地上的影子被他牽動,仿佛提線木偶。

  “你可以選擇沉默,什麼都不說,這都是你的自由。”李震神態如常,並未被唐光曉剛才的表現嚇到。

  “我的自由?我還有嗎?”唐光曉張開雙手,“還是你管這四乘三乘二的盒子叫自由。”

  “不過,”唐光曉停下了晃動的腿,“如果你有求於我,我可以幫幫你。”

  李震嫌惡地移開視線:“安辰華和你什麼關係?”

  “你好貪心啊李警官,一次就想吞下兩樁案件?”唐光曉笑得像只狐狸。

  “那就說說安辰華吧。”

  “他今年得三十多了吧?個子不高,油嘴滑舌的,中學就輟學了。”唐光曉一邊說一邊從枕頭底下摸出張報紙,“李警官你還想知道什麼?我從報導里給你仔細找找啊。”

  李震眉心一跳,衝過去抓著鐵欄,把鐵欄搖得吱嘎響,他咬牙切齒低喝:“唐光曉!”

  “放輕鬆,放輕鬆,深呼吸,那我們說說伶俐啊。”唐光曉做了個放平呼吸的動作。李震不想和他耗下去了,低聲道:“你最好真的有有價值的話要說!”

  “我認識鄺伶俐的父親,這個姓太少見了,我很有印象。他曾經是我們教會的成員,但是一個月後就退出了,他這個人很有趣,一次聚會時他把自己的女兒帶了過來,我在報紙上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見過這個女孩子。她那個時候才上高中?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她來問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她問我,人這一生該如何獲得解脫?”

  “解脫?”

  “是的,她說她痛苦,因為感受到了別人的痛苦,她做了逼不得已才做的事,傷害到了別人。她很難過,但難過的同時,她的自尊心又將她緊緊束縛,致使她無法徹底面對自己的難過。我覺得她有很嚴重的抑鬱傾向,便開導了下她。”

  “你和她說了什麼?”

  “我說,她痛苦的根源其實是別人的痛苦,如果別人的痛苦根本不存在,那麼自身的痛苦再多再重,也無法困擾到她,反而會進化為一個完人的最佳修行。她的靈魂將會在承受痛苦的過程中得到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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