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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尋自告奮勇:“我帶嫂子去!”

  青柳喜道:“多謝小師弟。”

  馬車上的行李也在眾師兄弟的幫忙下搬到院子來,眾人離開院子前,對林湛道:“大師兄, 今晚老規矩?”

  林湛斜眼看他們,“老規矩!”

  誰怕誰!這群沒兒子的光棍!

  待他們走了,青柳問:“什麼老規矩?”

  林湛道:“去武場跟他們切磋切磋。”

  青柳擔憂道:“咱們趕了這麼多天路,你要不跟師弟們說一聲, 明天再練?”

  林湛擺擺手,自得道:“別擔心,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對付他們,一隻手就夠啦。”

  青柳搖搖頭,無話可說。

  因青柳跟玉兒是女眷,又帶著兩個孩子,厲東君便沒讓她們去大堂和眾人一起吃飯,而是讓廚房單獨做了送過來。

  吃過晚飯,林湛興沖衝出門了。

  青柳和玉兒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在小院附近消食。

  玉兒看著遠處占滿半邊天空的紅霞,近處滿山滿谷的翠綠,贊道:“沒想到大少爺師門風景這麼好。”

  青柳也深吸了一口氣,道:“確實美極了,就跟畫裡畫的一樣,就是太冷清了些。”

  玉兒頗為贊同,“是呢,這麼大一片地方,竟然只有少爺的師父和師弟,總共不到十個人。”

  青柳想著林湛整日要幫師弟們做媒,心裡就覺得好笑,想來他也覺得,山上太缺乏人氣了吧。

  此前她一直以為,林湛的師弟們會是一群莽漢,沒想到今日見了,竟一個比一個精神俊朗,那樣的人品,若生在普通人家,門檻早就被媒人踏平了。

  也就在這深山裡,無人知曉,又無人張羅,或許也因為他們自身太過無所拘束,才一直耽擱到現在。

  林湛直到天黑透了才回來,頂著一張鼻青眼腫的臉,青柳差點沒認出來。

  她忙站起來去找藥,止不住心疼道:“怎麼打成這個樣子?你要是打不過師弟們,直接認輸就是了,何必逞強?”

  林湛哼哼道:“他們太卑鄙了,竟然一起上。哼,好在我伸手敏捷,沒讓他們占到便宜,媳婦兒你不知道,他們一張張豬頭,腫得比我還厲害嘞。”

  他帶著一臉青紫和膏藥去裡頭找兒子,安安和寧寧原本乖乖地坐在床上啃腳丫子,一見他,竟然哇地一聲哭了。

  林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玉兒忙站起來,擋住兩個孩子的視線,兩個娃娃才抽抽噎噎地停下來。

  林湛不信邪,又從玉兒身後露出一顆頭,道:“兒子們,我是爹啊。”

  “哇——”

  “哇——”

  林湛:“……”

  青柳趕緊把他拉到外頭去,嘆道:“你今晚睡隔壁去吧,玉兒和我一起睡。”

  林湛看她利落地關上房門,呆若木雞。

  半晌後,他握著拳頭又跑去出,找師弟們繼續算帳去了。

  反正今晚他睡不好,誰也別想安生睡覺。

  第二天,青柳帶著兩個孩子來給厲東君請安,就見一屋子鼻青臉腫的人,昨天的丰神俊朗仿佛一縷輕煙,已經隨風而去。

  而厲東君那張正常的臉被他們一襯,倒顯得如天神般英武了。

  安安寧寧一看這滿屋子的人,淚珠兒就在眼眶裡滾啊滾,小嘴唇直顫。

  厲東君也覺得辣眼睛,更覺得丟人,怎麼就教出這樣的徒弟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他一世英明,全敗在這群兔崽子手上了。

  吃過早飯,青柳請竇尋帶她下山,林湛原本要跟著去,但因為兩個兒子根本見不得他的臉,所以只得委委屈屈留在山上。

  山下小鎮比山上熱鬧得多,眼下正是早市,不寬的青石板街道上人來人往,叫賣聲、還價聲不絕於耳。

  竇尋帶著她們鑽進一條安靜的小巷,沿著巷子走到底,就是一座小院,小院的台階上長了些青苔,木門兩邊貼著一副褪色的春聯。

  竇尋上前敲門,虎頭的臉出現在門後,他看到青柳,略有些驚訝地張大了眼。

  竇尋道:“大師兄他們是昨天到的。”

  虎頭點點頭,將幾人讓進來,憨笑道:“這就是兩個小師侄?長得可真像師兄。”

  青柳笑道:“兩個小傢伙可頑皮哩。師弟,我來看看嫣然,她在嗎?”

  “她就在屋裡,我帶嫂子進去。”

  院內是一排三間的格局,虎頭帶著眾人進了正中的一間,青柳稍微打量了一眼,屋子還算寬敞,收拾得也挺乾淨。

  虎頭掀開左手邊的門帘,率先走進去。

  青柳留在門外,只聽他輕聲說幾句,屋裡便傳來一番動靜,好像是什麼被踢到地上了。她嚇了一跳,以為兩人起了衝突,正要進去勸勸,就見王嫣然掀開帘子跑了出來。

  王嫣然著一身白色中衣立在門邊,一頭黑瀑似的長髮披在身後,青柳至今記得第一眼見她時的驚艷,可是眼下她卻蒼白消瘦,一張臉毫無血色,整個身子裹在略顯寬大的衣服里,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帶走。

  青柳驚道:“嫣然?”

  嫣然聽得她的聲音,眼眶立刻就濕了,她忙抬袖拭去,笑道:“姐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在做夢。”

  青柳心疼不已,“是我,我來看你了。怎麼瘦成這樣?快進屋去,別吹了風。”

  虎頭上前將嫣然扶進去,安置在一張軟榻上,又拿過一塊毛毯蓋在她胸腹間。

  這期間,嫣然既不看他,也沒反應,就如一具木偶娃娃任他擺弄。

  虎頭又讓青柳玉兒等人坐下,道:“我正要去買早點,嫂子吃過了麼?”

  青柳察覺這兩人之間的怪異,忙道:“不勞煩師弟,我們吃過了。”

  虎頭點點頭,出去了,順道將竇尋帶走。

  他走後,嫣然一雙眼才靈動起來,看著青柳,眼中溢滿盈盈水光。

  青柳給她看得心酸,空出一隻手握住她細瘦的手腕,道:“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請大夫看過了嗎?”

  嫣然搖搖頭,“沒事的姐姐,我好著呢,就是有點苦夏。”

  青柳記得去年兩人離別前,她也用這個理由糊弄自己,當時被她騙了過去,可是現在看她這模樣,哪個人苦夏會苦成這樣?她還剛做完月子呢!

  再看看剛才她與虎頭間的相處,冷淡木然,哪裡是正常夫妻的模樣?

  太多的話一時說不清,青柳只得嘆了口氣,“你呀,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將自己弄成這樣子?世上還有什麼事比自己的身子重要?”

  嫣然只是含著笑,仿佛被人訓話也甘之若飴。

  青柳見她這樣,也不忍心再說她,無奈地搖搖頭,在屋裡看了看,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孩子呢?”

  嫣然臉上笑意僵了一下,很快被她掩蓋過去,“在那邊屋裡,跟著奶娘,應該還沒起來。”

  青柳看她這身子,也知道必定沒什麼奶水,是該給孩子找個奶娘。

  嫣然看著青柳跟玉兒手上的兩個小娃娃,笑道:“這是姐姐的孩子?真是可愛。”

  青柳拿開寧寧放在嘴裡的手,又握著安安的腳丫子搖了搖,嗔道:“兩個小磨人精。”

  嫣然只是含笑看著。

  她見青柳滿心滿眼的珍愛,其實心裡並不能理解,儘管她也生了個孩子。

  那孩子剛懷上時,就整整折騰了她兩個月,吃什麼吐什麼,整個人虛弱到無力行走,害喜過後,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身上各種不適從未停止過。

  生產那天,更是差點要了她半條命,她難產了,整整疼了一天一夜,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那時候她痛得麻木,心裡想著就這樣死了也不錯。

  可惜第二天還是睜開了眼。

  她並不喜歡那個孩子,而且她產後太過虛弱,沒有奶水,不曾餵過那孩子一次,對他便更沒什麼感情。

  她其實挺滿意這樣的狀態,對於這個世界,她不想留下任何牽掛。

  心心念念那麼多年的仇,已經報了。

  他一門心思要個孩子,現在也給了。

  如今只剩欠姐姐的人情未還,可惜,大概得留到下一世了。

  這樣也好,留下一份人情債,好歹這世間還有人記著她。

  沒多久,虎頭提著幾碗面回來。

  嫣然一聞到那股面味,便微微皺了眉頭,這面她已經連續吃了半個月了,現在只是一聞就覺得反胃。

  青柳見她臉色越發白了,忙道:“是不是沒胃口?你想吃什麼,讓師弟再去買。”

  虎頭撓撓腦袋:“你不想吃?”

  青柳想起來,剛才虎頭出門,似乎也沒問嫣然要吃什麼,她心裡止不住嘆氣,這夫妻二人,一個什麼話都悶在心裡,一個又不是細心入微的,這樣怎麼能處得好?

  她對虎頭道:“嫣然許是剛起來,胃口還沒開,師弟,我剛才路上過來,見有賣羊肉酸湯和烙餅的,那個開胃,不如你受累再跑一趟?”

  虎頭便又出去了。

  青柳看了看那幾碗面,對嫣然道:“你既然不喜歡吃,怎麼不和他說?”

  嫣然原本不準備說話,可是見青柳滿眼關切,心頭一酸,忍不住道:“說了又有什麼用。”

  她說的不願、不要、不想難道還少麼?

  他還不是該如何就如何。

  青柳道:“怎麼沒用,就比如吃早點,你和他說你要吃什麼,難不成他還會買別的給你?這雖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兩個人過日子,不就是過這許許多多小事?你有話不說,他又猜不出你的心思,胡亂做主,到頭來,苦的是誰?”

  嫣然垂著眼,不願說話。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青柳知道他們二人的矛盾,不是自己三言兩語能打消的,只得慢慢來,眼下也不準備多說。

  她抬眼看了看對面屋子,見始終沒動靜,便問:“奶娘怎麼還沒起來?”

  嫣然道:“昨晚那孩子哭了好幾次,她許是乏了。”

  青柳一聽這話,又忍不住了,“什麼叫那孩子?那難道是別人的孩子?嫣然,你莫要糊塗了,孩子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沒人比你跟他更親了。你是不是介懷他喝了別人的奶?這有什麼,咱們自己奶水不夠,難道還能餓著孩子?你看我這兩個,當初家裡也找了奶娘,一開始我心裡也是有點不自在的,後來就想開了,孩子那么小一個,他知道什麼呢?只要咱們真心疼他,怎麼會因此就生分了?”

  嫣然輕輕搖頭。

  青柳想了想,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她聯到嫣然孱弱的身子,又問:“你跟姐姐說實話,當初生這個孩子,是不是受罪了?”

  嫣然回想起那一天一夜的磨難,雙手不自覺揪緊了毯子,“……是難產。”

  青柳都倒抽一口氣,半天才緩過來,拍著胸口慶幸道:“好在你沒事!”

  嫣然見她真心實意關心自己,覺得發涼的四肢又暖了起來,輕聲道:“都過去了。”

  第77章 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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