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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規矩如厲東庭,其實也是個能為了情誼不顧原則的人嗎?

  可惜這個世界上能打破他原則的人,池慕一個,陸仰止一個。

  卻從來,都不是她顧九歌。

  他只會在她面前義正言辭地說教,他只會在冷漠的方寸中教她何為規矩。

  這麼多年來,顧九歌沒見過他身邊有什么女人。

  以厲東庭的潔身自好,吃醋這種事,她亦是從沒想過會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可是這一份這一秒,望著男人晦暗的臉色,她突然動了動嘴唇,想要問出口。

  厲東庭,倘若今天命懸一線的人是顧九歌,你會像為了你兄弟那樣、為了我打破你的條條框框嗎?

  你會嗎?

  你不會吧。

  你的眼裡除了軍令如山,除了兄弟手足之外空無一物。

  我這麼多年一廂情願的飛蛾撲火,在你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寸寸燒得面目全非的灰燼。

  你無法理解這種痛,甚至還覺得它髒了你的羽翼,是嗎?

  副官扶著沈輕嫻退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一時間店門口只剩下顧九歌和厲東庭。

  察覺到厲東庭看過來的目光,顧九歌忙別開了視線,第一次不想和他有任何形式上的往來。

  她想,每次都是她沒話找話,如今她不說話了,厲東庭總不會主動沖她開口。

  可是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就這麼從她頭頂落下來,似閃電劈開雲霧,果決而利落,“顧九歌,為什麼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

  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顧九歌眉心一蹙,疲於解釋,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我沒有。”

  “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厲少的眼睛這麼好使,該看的卻總是看不見。”心裡的悲涼漫上來,顧九歌低笑著開口,“哪怕我是去補天的女媧,讓你看見了也只會問我一句,顧九歌,你為什麼把天捅了個窟窿。”

  厲東庭一愣。

  顧九歌從來是個簡單直接的人,開心就笑,難過就哭——雖然她堅強得很,幾乎沒哭過。

  如今,看到她臉上虛偽假笑的神情,他心裡說不上來的煩躁。

  顧九歌說完這話就要走,厲東庭眸光一暗,反應過來之前就伸出手攥住了她的胳膊,“過去,給人家道歉。”

  那手勁捏得顧九歌冷汗俱下,疼得她小臂上的肌肉都蜷縮在了一起。

  厲東庭眉梢略略蹙了下,鬆開手,視線在她渾身上下掃了個來回,抬手又要去捉她。

  還是要抓著她給沈輕嫻道歉是嗎?

  呵。

  男人的舉動讓顧九歌徹底心灰意冷,她不再掙扎,面無表情道:“厲東庭,今天除非你以長官的名義下令叫我去道歉,否則這句對不起,你就算撬開我的牙也別想聽見!”

  她的話在厲東庭心裡燎起了一把火,燒得他煩躁不已,薄唇勾起鋒利的弧度,冷笑,“顧大小姐既然架子大,連軍令都可以不必遵從。”

  “不必遵從?”顧九歌仍是笑,目光淒淒淡淡地划過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卻險些被那稜角刺得渾身血窟窿,她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你做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也知道我想要什麼。”顧九歌一字一字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只要她敢對軍令說一個“不”字,厲東庭當下就能把她從部隊裡扔出去。

  他缺的就是這樣一個藉口。

  你心心念念想要靠近的人處心積慮地想把你從他身邊踢開。

  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心寒的?

  別人談戀愛都是繞指柔腸情意百轉,怎麼到了她這裡恨不得分分鐘提刀上馬兩人用盡渾身解數誓要砍得對方遍體鱗傷?

  可她還是那個先動心的人,就只能妥協,妥協,再妥協。

  唐言蹊從隔壁商店出來時,顧九歌和厲東庭還在那裡以對峙的姿態站著。

  她掛上墨鏡,從容不迫地路過二人身旁。

  厲東庭一雙鷹眸一瞬不眨地攫著顧九歌的臉,如同從天上蓋下來的黑色的幕布,密不透風,半點縫隙也無。

  他甚至沒意識到身後唐言蹊已經走了過去。

  肖恩再看到他時,才想起方才厲東庭找他家小姐的事。

  他不怎麼待見這個不懂禮數的軍痞子,不過,想想他也是為了那個人,肖恩就心軟了幾分。

  他惴惴不安地想了好一會兒,遲疑著開口道:“大小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唐言蹊擺弄著手裡剛買的玩意,頭也不抬。

  肖恩於是訕笑著摸摸鼻子,“大小姐聰慧。”

  唐言蹊沒吭聲。

  肖恩吃不准她的意思,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她開口,按捺不住,又問:“您真的不打算去看看陸總嗎?”

  “我為什麼要去?”唐言蹊開口,不帶什麼喜怒哀樂,就好像只是順口說了句無關痛癢的廢話。

  “陸總他可能真的……很需要您。”肖恩說到最後,聲音都細弱了下去,“萬一,萬一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呢?這可是相思小姐的親生父親啊,您怎麼忍心不管他的死活?”

  唐言蹊聽著肖恩說話的語氣,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強硬質問,因而便也淡淡地答了句:“我不忍心。”  “大小姐!您怎麼能說不關您的事呢!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更何況陸總變成現在這樣都是為了——”肖恩情真意切地說了一半,只差手腳並用了,冷不防對上女人那輕嘲戲謔的眼神,猛然頓住,“

  您、您剛才說什麼?”

  不忍心?!

  女人明眸皓齒間掛著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看得人無端心驚膽戰,“台詞都準備好了?背得挺辛苦。”

  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中文學得不錯啊。

  肖恩還處在震驚中,好一會兒緩不過來。

  他以為大小姐還會像以前一樣無動於衷地說句“不關我的事”。

  怎麼突然就……

  “您——說真的?”

  唐言蹊收回目光,淡淡地“嗯”了一聲。

  有些話,要她承認很難。

  可是一旦說出口了,便會發現好像也就是那麼回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就是那種會在巷子裡見到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被欺負,也要不顧自己被砍傷筋脈的危險衝上去救人的人。

  說她善良也好,傻也罷。

  唐言蹊就是這樣的人,她也,沒覺得這樣的善良很丟人。

  何況,那還是相思的父親。  在一起不在一起是一碼事,到底曾經愛過一場,陸仰止若是悄無聲息地死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她也許不會過問。可是這麼多人不停在她眼前為他刷著存在感,再要她眼睜睜看著曾經的愛人、女兒的

  生父去死,好像,是有些強人所難。

  “那您,”肖恩頓了頓,小心翼翼地開口,好像生怕話音太大會震碎了這個來之不易的話題,“為什麼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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