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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這群人,包括宋井都算在內,誰不是對陸仰止避如蛇蠍、一進辦公室就戰戰兢兢話都說不利索?怎麼還有不等詢問主動出擊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是因為太年輕所以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陸仰止卻微微低咳了下,把手裡的鋼筆握得更緊,“誰讓你在裡面加上這些東西的?”

  青年一怔,走上前來接過男人摔在桌面上的文件,仔細查閱了一遍,發現一行被他用紅筆圈出來的代碼。

  他合上了文件夾,垂眸回答:“任何病毒都有風險,再精妙再嚴謹也是禍患,如果編譯者不留下一個控制器,病毒失控肆意蔓延時可能會造成不可預估的後果。”

  男人咳嗽聲更明顯了。

  明顯到池慕都坐不住、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了他身邊。

  他目光複雜地盯著他,沉聲道:“老三,不想死的話馬上滾回去休息。”

  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咳起來了?

  他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身後的青年就不卑不亢地給出了答案:“這是酒神狄俄尼索斯寫在書里的話,陸總您不會不清楚。”

  池慕聽到“酒神狄俄尼索斯”就臉色一變,驀地回過頭去,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鋒,又像是毒蛇的信子。

  他是真恨不得撕爛這人的嘴。

  哪壺不開提哪壺?

  陸仰止相對而言就淡定很多了,用西裝口袋裡裝的絲巾捂住了嘴唇,咳了幾下,抬頭望著面前的青年,“宗祁,她的本事你學會了多少?”

  眼前那人正是唐言蹊曾經帶過的小徒弟,宗祁。

  馮老工程師退休了以後,他年紀輕輕就接手了整個工程部,頗惹人非議。

  陸仰止也不知道是真看中了他的能力,還是看中了他其他的什麼。

  宗祁搖頭,謙虛道:“萬分之一尚有不足,只是一點皮毛。老祖宗寫的代碼可謂是千變萬化,精妙絕倫,我只能摹其形,還無法通其神。”

  陸仰止卻淡淡笑了起來,靠在輪椅上,仰頭看著天花板,而後闔上了眸。

  “你已經學會了她最想教給你的東西。”他這樣說。

  宗祁不言不語地望著他。

  眼前這個曾經站在巔峰的男人,看起來比幾個月前老了許多。

  不是年歲上的成熟,而是心靈上的蒼老。

  大班椅被人撤到了一旁不礙事的地方,他坐的是輪椅。

  兩條腿被毯子蓋著,毯子的顏色不花哨,很素淨典雅,和他身上西裝的顏色一脈相承。

  他的左臂搭在輪椅上,從宗祁進了辦公室到現在就沒有動彈過一下。

  但這些都不算最惹人矚目。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右手上帶的手套,黑色的皮手套。  現在已經到了夏天,宗祁實在想像不到出於什麼理由他要在手上戴個手套,冷嗎?不冷啊。打字也好,寫字也罷,戴著手套不會不方便嗎?

  正文 第258章 是你主動撞上來的

  而且,那黑漆漆的手套中,似乎有一隻手指的位置是軟趴趴、空蕩蕩的。

  被桌角一碰,便以正常人的骨頭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彎折下去。

  宗祁腦海里莫名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這念頭嚇得他幾乎驚叫出聲。

  可是對上那男人深邃沉鑄的視線,他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尖叫聲咽了回去。  池慕本以為陸仰止叫工程部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伙子進來大概也是為了訓斥敲打一番,沒想到最後卻看到輪椅上的男人單手撐著桌案,一副疲倦至極的模樣,淡淡說道:“回去吧,工程部交給你,我很放

  心。別讓……我失望。”

  這一頓,宗祁福靈心至地感覺到了什麼——

  他總覺得方才陸總本想說的是,別讓她失望。

  宗祁猶豫了許久,出聲問:“陸總,老祖宗還好嗎?”

  池慕先陸仰止一步沉聲開口:“叫你出去,聽不明白?”

  宗祁茫然對上池慕那雙眯得狹長的桃花眼,被其中寒意湛湛的威脅嚇退。

  他整理好手頭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回陸仰止的書桌,低頭道:“我這就出去。”

  他離開後,陸仰止很久沒再叫下一個人,濃眉微微擰著,臉色愈發白了,好像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池慕光是看著都覺得疼——像陸仰止這般有什麼都不會寫在臉上的人,若是尋常的小病小痛,他只怕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恐怕就是因為剛才那人又挑開了他心上那道爛瘡,池慕越想目光就越陰沉,忍不住嘲弄道:“老三,你這是幹什麼?是誰當初跟我說工程部是你們公司的核心競爭力?現在偌大的核心你交給這樣一個毛

  都沒長齊的人,你為了她到底還要做多少事才算夠?”

  陸仰止保持一個姿勢呆了半天。

  直到心上那股絞痛的感覺漸漸褪去、僵硬的四肢重新得到了血液的澆灌,舒緩過來,他才緩緩靠在輪椅背上。

  “你來這裡做什麼?”

  池慕見他不著痕跡地把問題避過去,眉峰一蹙,手掌拍在桌案上,“老三,聽我一言,現在馬上回醫院去。”  “又查不出什麼毛病來,何必在醫院裡浪費時間。”陸仰止抬起戴著手套的右手,推開池慕壓在文件上的胳膊,而他自己的左手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底下這幫人實在是太懶散,容鳶一時半會兒又回不

  來,我不能不在。”

  “你想死在這兒?”

  陸仰止皺眉,“你說什麼胡話?”

  池慕沉著臉看著眼前的男人轉眼又投入了工作,時不常攥拳放在唇邊低低地咳嗽一聲,不禁握緊了手機,冷聲道:“我聽說她回來了。你等著,我現在讓厲東庭把人給你幫過來。”

  原本寡淡漠然的男人聽見這話猛地頓住了翻文件的手。

  他只有兩個字,硬得像是從牙關里千錘百鍊出來的,“不准。”

  “不准?你看看你自己都什麼樣子了還不准?”池慕實在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只好扯唇露出一個算不上笑的嘲笑,“你想讓她下次見你是來出席你的葬禮嗎?”

  陸仰止聞聲沒有太大反應,重新聚攏了視線,看向紙頁,“我的葬禮她也不必來。”

  “……”

  還真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池慕想了想,覺得這個男人有死鴨子嘴硬的可能。

  畢竟他對唐言蹊那種病態的偏執他和厲東庭都是看在眼裡的。

  要是真把人帶到他眼前,他還能視而不見?  他正琢磨著,又聽男人淡漠地開了腔,語氣不重,話里的鋒芒卻半點不減,讓人心頭髮寒,“池慕,我和你們多年的兄弟,不想辜負了這份情誼。是兄弟就該守著兄弟的界限,做事不能太不講規矩。讓

  彼此難堪。”

  池慕何等心思,瞬間就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同時,也被這言外之意震住。

  他將手機鎖屏揣進兜里,慢條斯理地攢出嘴角一個風雅的笑,腳上的手工皮鞋卻狠狠地踢在了黑砂石面的茶几上,發出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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